阿耶尔蹲下身,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托盘,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,砸在地上,瞬间冻成了小冰晶。
她跟着散兵这么多年,从他还是刚被丑角带回来的小人偶时就陪在身边,看着他成为愚人众第六席,看着他把所有温柔都藏进冷硬的外壳里。
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靠近,所以连送汤都只敢放在门口;知道他讨厌吵闹,所以说话永远轻声细语;知道他不需要感情,所以把自己的心意藏得严严实实,只敢用“下属”的身份守着他。
可倾末的出现,像一把钥匙,轻易就打开了她从未触碰过的门。
那个连她多敲一下门都会皱眉的人,会允许倾末推门而入,当初在营地的时候,会把自己的执行官披风给她,而阿耶尔自己呢,连散兵的衣角,都不曾碰到。
这些不一样,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,密密麻麻地疼。
“阿耶尔大人?”
路过的士兵看到她蹲在地上,连忙上前想帮忙捡托盘,却被她摆手拦住。
“不用,我自己来。”
她吸了吸鼻子,把眼泪抹干净,重新拿起托盘,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。
“没事,走吧。”
士兵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却不敢多问,只能跟着她离开。
阿耶尔走在走廊里,脚步很慢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她想起刚才倾末提到“汤”时的表情,心里忽然慌了——倾末会不会看到散兵把汤倒了?会不会觉得她的心意很可笑?
她不敢再想,快步走到厨房,把托盘洗干净,然后靠在灶台边,看着锅里沸腾的热水,眼底又泛起了湿意。
或许,从倾末被散兵从稻妻带回来的那一刻起,她就输了。
而另一边,倾末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,越想越觉得不对劲。
她走到门口,犹豫了半天,还是轻轻敲了敲隔壁的门,她想问问散兵,是不是真的对阿耶尔太冷淡了。
门没锁,轻轻一推就开了。
散兵还坐在书桌后,却没在看文件,而是拿着她写的《我在愚人众的限时打工生活》,手指在某一页上轻轻划着。
“你你你你…怎么还在看这个!”
“又来干嘛?”他头也没抬,语气却没那么冲了。
倾末走到他身边,看着他手里的书,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,但她还是小声问:
“散兵大人,你是不是……对阿耶尔姐姐太凶了?”
散兵的动作顿了顿,抬头看她:“关你什么事?”
“她那么喜欢你,天天给你送饭……”
倾末鼓起勇气说。
“你就算不喜欢她,也不用这么对她吧?”
散兵合上书,靠在椅背上,看着她皱着眉替别人打抱不平的样子,忽然觉得有点好笑:
“你倒是会替别人操心。”
“不是操心,是觉得你太过分了!”倾末瞪他。
“过分?”
散兵挑眉 : “长痛不如短痛,这才是对她好。”
倾末愣住了,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层面。
“我不需要她的喜欢,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回应,与其让她抱着希望,不如让她早点死心。”
倾末看着他冷硬的侧脸,忽然觉得,散兵做事,好像讲究的就是快,狠,效率要高,用最短的时间达到最高的利益。
“那……你至少跟她说清楚啊,别让她误会。”倾末小声说。
“没必要。”
散兵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的雪景。
“她会明白的。”
倾末没再说话,只是看着他的背影。
“散兵大人,”
她忽然开口,“你以后……会不会也像对阿耶尔姐姐一样对我?”
散兵回头看她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,却很快消失了。他没回答,只是拿起书,重新翻开:
“你几斤几两?没事就出去,别在这里烦我。”
倾末撇了撇嘴,却还是转身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