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天,倾末每天都会去散兵的办公室整理文件,有时候会跟他聊聊天,散兵都看心情回答,所以多半都是类似于倾末在自言自语。
阿耶尔还是会每天送来午饭和点心,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,总是偷偷看散兵了,眼神也平静了很多,偶尔还会跟倾末聊聊天,说说基地里的事情。
倾末知道,阿耶尔其实已经明白了散兵的心意,只是还需要时间来放下。
她相信,总有一天,阿耶尔会找到真正懂得珍惜她的人。
…
这两天散兵都没有让倾末帮忙整理文件。
听下人们说,散兵最近在调查一件走私案,不久前刚让阿耶尔带了一支小队前去调查。
倾末倒是觉得挺好的,至少不用再整理那些无聊的文件了,不过…没文件整理又很无聊。
要不看看散兵在干嘛?
…
倾末刚走到散兵办公室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“砰”的一声巨响——像是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,紧接着,是散兵压着怒火的声音,比平时冷硬好几倍,连门板都挡不住那股戾气。
“敌友不分?阿耶尔,你告诉我,谁让你救那个孩子的?”
倾末的脚步猛地顿住。
她上一次听到散兵用这种语气说话,还是因为当初她救下了旅行者,那里面没有平时的嘲讽,只有纯粹的愤怒,像要把人冻伤的寒风。
办公室里静了几秒,然后传来阿耶尔带着哭腔的辩解声,声音发颤:
“大人,他只是个孩子……我看着他快冻死在雪地里,实在不忍心……我没想到他会是奸细,更没想到他身上绑了炸弹……”
“不忍心?”
散兵冷笑一声,那笑声里满是失望和狠厉。
“你在愚人众待了这么久,连‘心软’两个字怎么写都忘了?那支队伍,我派出去二十个人,回来的只有三个!你一句‘不忍心’,就能抵消他们差点全军覆没的代价?”
倾末攥紧了衣角,指节泛白,她想起昨天听基地里的士兵说,散兵派了一支小队去边境拦截逃跑的目标,结果半路上遇到意外,回来的人个个带伤,还有几个至今没脱离危险。
原来,这件事跟阿耶尔有关。
“我知道错了,大人,”
阿耶尔的声音越来越小,带着浓浓的愧疚。
“我愿意接受惩罚,只求您能饶过那些受伤的兄弟,他们是因为我才……”
“惩罚?”
散兵打断她的话,语气冷得像冰。
“愚人众的规矩,你比我清楚。犯错就要承担后果,不是一句‘知道错了’就能过去的。”
紧接着,办公室里传来脚步声,还有散兵对门外士兵的命令:
“把她带下去,送进惩罚室,按规矩处置。”
倾末心里一紧,下意识往门后躲了躲。她看见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愚人众士兵推门进去,对着散兵行了个礼,然后走到阿耶尔身边,伸手要去拉她。
阿耶尔没有反抗,只是抬起头,看向散兵的方向,眼神里满是绝望和不舍,声音轻得像叹息:
“大人,我最后再问您一句……您有没有哪怕一秒,对我动过心?”
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,连雪花落在窗户上的“簌簌”声都变得清晰。
那两个黑衣下属愣住了,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,本来要架在她肩膀上的手,也停在半空中。
倾末也屏住呼吸,等着散兵的回答——她甚至有点期待,期待他能说一句软话,哪怕只是敷衍的安慰。
可散兵只是背对着阿耶尔,看着窗外的雪景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:
“从未,带她走。”
阿耶尔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,她咬着唇,没再说话,任由士兵拉着她往外走。
当她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,正好和躲在门后的倾末对上目光。
阿耶尔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,脸上还沾着泪痕,嘴角却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对着倾末轻轻摇了摇头,像是在说“别担心”,又像是在跟她告别。
然后,她被士兵拉着,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惩罚室——那是基地里所有人都怕去的地方,里面的刑罚,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。
散兵之前叮嘱过她不要靠近那里,太肮脏了。
倾末看着阿耶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又闷又疼。
她知道阿耶尔有错,她的心软差点害了一整支队伍,可看着她被带去受罚,看着她最后那绝望的眼神,倾末还是忍不住难受。
她深吸一口气,轻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。
房间里一片狼藉,地上散落着碎裂的茶杯瓷片,还有几滴没干的茶水,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散兵站在窗边,背对着她,紫色的眼眸映着外面的雪景,却没有一丝温度,连额前的碎发都透着戾气。
他好像没听见倾末进来的声音,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。
倾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:
“大人,今天有文件要整理吗?”
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