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末猛地站直身体,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刚才还在办公室里辩解的阿耶尔,怎么会突然自尽?
办公室里的散兵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原本冷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他抬起头,紫色的眼眸里没有明显的震惊,只是那握着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紧。
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斥责士兵“慌什么”,只是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
“带路。”
话音刚落,散兵就从椅子上站起来,大步流星地跟着士兵向惩罚室走去。
他的步伐依旧沉稳,背脊依旧挺拔,可倾末跟在他身后,却莫名觉得他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些,连衣角都因为走得太急而大幅度晃动。
惩罚室在基地的最底层,走廊昏暗,墙壁上的火把跳动着橘红色的光,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越靠近惩罚室,倾末的心跳就越快,她甚至能听到自己“咚咚”的心跳声,混着士兵急促的脚步声,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。
推开惩罚室门的瞬间,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阿耶尔躺在冰冷的石地上,身上还穿着那件她常穿的蓝色制服,只是手腕旁边,静静的躺着一把小巧的匕首,当初这把匕首阿耶尔给倾末打过猎。
后来倾末又回到至冬,将这把匕首还给了她,此刻却成了结束她生命的工具。
她的眼睛还睁着,看向门口的方向,眼底残留着一丝绝望,也带着一丝解脱。
散兵走进来,脚步在距离阿耶尔几步远的地方停下,他低头看着地上的人,紫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,既没有愤怒,也没有悲伤,只是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。
可倾末却注意到,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,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“大人……”旁边的士兵战战兢兢地开口。
“我们发现的时候,副官小姐已经没气了,手里还攥着这个……”
士兵递过来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,倾末凑过去看,只见上面是阿耶尔清秀的字迹。
倾末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,她捂住嘴,不敢哭出声,怕打扰到已经逝去的阿耶尔,也怕触碰到散兵那紧绷的情绪。
散兵没有去接那张纸条,只是依旧站在原地,目光落在阿耶尔的脸上,久久没有说话。
惩罚室里静得可怕,只有火把燃烧的“噼啪”声。
倾末偷偷看了散兵一眼,发现他的眉头皱得很紧,眼底不再是平时的冷漠,而是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——像是困惑,像是烦躁。
散兵抬手,按了按眉心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,闷得发慌。
他明明只是想让阿耶尔受点惩罚,让她记住“心软”的代价,他从来没想过让她死。
阿耶尔跟着他那么久,虽然只是一枚棋子,可他早就习惯了她那些自以为不明显的举动。
他不喜欢阿耶尔,这点他很清楚。
可他也从没想过,这个总是对他带着小心翼翼的喜欢的人,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。
“把她……好好安葬了。”
过了很久,散兵才开口,声音有点沙哑,不再像平时那样冷硬。
“按照副官的规格,别委屈了她。”
“是,大人。”士兵连忙点头,转身去安排。
散兵没有再看地上的阿耶尔,转身向门口走去。经过倾末身边的时候,他停顿了一下,看了她一眼,发现她脸上满是泪痕,眼睛红肿得像核桃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比如“别哭了”,或者“这是她自己选的路”,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是大步走了出去。
…
只是这些天来,散兵第一次走出基地,外面的雪还在下 散兵站在雪地里,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,紫色的眼眸里映着雪花的影子,显得格外落寞。
他抬手,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,雪花在他的掌心很快融化,留下一点冰凉的水渍,就像阿耶尔那短暂又卑微的喜欢,明明那么温暖,却最终还是消失在他的冷漠里。
散兵握紧了手,把那点冰凉的水渍攥在掌心。
他不懂自己现在的情绪,只知道心里很难受,像被什么东西扎着,隐隐作痛。
他真的不想让阿耶尔死的。
雪还在不停地下,把散兵的头发染成了白色,也把阿耶尔的痕迹,悄悄埋进了这片白茫茫里。
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