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报声像一把尖刀刺进陆明烨的耳膜。他套上战术背心，将秦墨的黑色金属盒塞进装备包，冲向集结区。走廊里挤满了奔跑的士兵，恐慌如同有形物质般在空气中蔓延。
"所有飞行员就位！虫族突破第三防线！"广播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电流杂音。
陆明烨在拐角处撞上了莱娜博士。医疗官的白大褂上沾着血迹，义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。
"秦墨不见了！"她抓住陆明烨的手臂，"监护舱从内部被破坏，守卫被打昏——用某种神经毒素。"
陆明烨的胃部一阵紧缩。他想起数据芯片上的留言："下次见面，问问我背后的纹身是怎么来的。"
"找过他身上的追踪器吗？"
"失效了。"莱娜塞给他一个注射器，"拿着这个，高浓度镇静剂。如果他...状态不稳定，可能需要。"
陆明烨将注射器别在腰带上，突然感到金属盒在包里轻微震动。他拉开一条缝——里面的生物装置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，就像有生命般脉动着。
"科瓦斯基博士！"一个满身灰尘的技术员冲过来，"东区实验室需要您！辐射泄漏！"
莱娜犹豫地看了陆明烨一眼："小心那个装置...它看起来像是活体虫族技术。"说完就被技术员拉走了。
集结区的金属门近在咫尺，陆明烨却拐进了旁边的储物间。他锁上门，取出金属盒里的数据芯片插入腕带终端。芯片内容瞬间展开——数百份加密文档，最顶端的文件夹标注着"丰收计划：最终阶段"。
第一份文件是段十五年前的视频。画面中，一个年轻版莫里斯将军穿着科研白袍，站在透明隔离舱前。舱内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——看起来像人类儿童，但皮肤上布满暗红色纹路。
"第七十二号实验体表现稳定，"视频中的莫里斯说，"神经链接成功率提升至43%。今日将首次尝试与甲虫级单位建立双向交流。"
镜头转向隔离舱另一侧。陆明烨的呼吸停滞了——那里站着一只小型虫族，被特殊装置固定着。当科研人员将儿童实验体的手按在舱壁上时，虫族的触须突然剧烈颤动起来。
视频突然中断，跳转到一份文字报告：
【丰收计划日志 Day 217】
72号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适配性。今日成功引导三只工虫完成复杂指令，确认神经桥接理论可行。但参谋部担忧伦理风险，要求终止人类基因融合分支。建议保留72号作为控制组，其余实验体按协议销毁。
署名是：凯瑟琳·莫里斯博士。
陆明烨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。凯瑟琳·莫里斯——现任莫里斯将军的妻子，十年前死于一场"实验室意外"。而那个72号实验体...
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突然撼动整个基地。储物间的灯光闪烁几下后熄灭，应急照明亮起诡异的红光。陆明烨迅速拔出芯片，却在最后一份文件中瞥见一张照片——六个孩子站在实验室背景前，最中间的男孩面无表情，但那双眼睛毫无疑问属于年轻的秦墨。
"该死！"陆明烨一拳砸在墙上。又一波爆炸传来，这次更近。他抓起装备冲出门外，脑海中思绪翻腾。秦墨是军方实验体？虫族是被人类改造的？这场持续五十年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？
集结区已经乱成一团。士兵们挤在武器分发点，技术员尖叫着传递数据板。陆明烨在人群中发现了马克，技术员正疯狂地操作着一个全息沙盘。
"情况？"陆明烨挤过去。
马克抬头，脸色惨白："它们直接跃迁到了基地轨道上！从没见虫族这么干过！东侧防御墙已经被酸液腐蚀——"他的声音突然卡住，盯着陆明烨身后，"将军来了。"
莫里斯将军大步走来，战斗服外披着指挥官绶带。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，在看到陆明烨时微微停顿。
"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撤往核心区。"将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，"战术小队按C预案部署。陆上尉，你负责指挥西区炮台。"
陆明烨没有动："长官，秦墨少尉失踪了。我认为他可能——"
"现在不是关心一个逃兵的时候，上尉。"将军打断他，"虫族正在突破我们的防线。执行命令。"
逃兵？陆明烨想起视频里那些孩子，想起秦墨皮肤上浮现的纹路。但他只是立正敬礼："是，长官。"
转身离开时，他注意到将军的副官悄悄将一个银色手提箱交给了指挥官。那箱子上印着一个让陆明烨血液凝固的标志——与秦墨金属徽章背面完全相同的符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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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区炮台是基地最外围的防御点之一。陆明烨带着五名士兵赶到时，第一波虫族孢子云已经撞上了能量护盾。那些蓝色微粒在屏障上炸开，形成诡异的腐蚀图案。
"护盾只剩67%！"一个士兵喊道。
陆明烨启动炮台控制系统，目光却不断扫过战场。如果他是秦墨，会去哪里？东区实验室？还是...
他的腕带突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。打开后，是一段模糊的音频，伴随着强烈干扰：
【...东区B7通道...它们不是...女王在...】——是秦墨的声音。
陆明烨立即调出基地地图。B7通道是通往旧实验室区域的维修通道，早已废弃。他迅速做出决定："霍克斯，你接管炮台。保持交叉火力，优先攻击酸液喷射者。"
"上尉？您要去哪？"
陆明烨已经扣上了头盔："找人。"
他沿着维修管道快速移动，金属盒在背包里震动得越来越剧烈。东区受损严重，墙壁上布满酸液腐蚀的痕迹。转过一个拐角，陆明烨猛地刹住脚步——两只虫族工兵正在啃噬一具士兵尸体。
他悄然后退，却踩到了一截断裂的电缆。虫族立刻抬头，复眼在黑暗中发出幽绿光芒。陆明烨拔出脉冲枪，但还没等他射击，两只虫族突然僵住，然后...转身离开了。
不是逃跑，更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。
陆明烨深呼一口气，继续前进。B7通道的入口被坍塌的管道部分堵塞，他侧身挤进去，发现通道尽头有微弱的蓝光闪烁。
"秦墨？"他压低声音呼唤。
没有回应。陆明烨小心前进，终于看清了光源——秦墨跪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装置前，那装置中央悬浮着一块虫族生物组织，正发出规律脉冲。更惊人的是，秦墨的上衣已经脱下，他背上的暗红纹路此刻变成了发光的蓝色，与生物组织的脉动完全同步。
"别过来。"秦墨突然开口，声音异常沙哑，"它在读取我的记忆。"
陆明烨没有理会警告，大步上前："什么在读取你？那块虫族肉？还是说..."他猛地抓住秦墨的肩膀，"你终于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了？丰收计划的72号实验体？"
秦墨转过头，陆明烨倒吸一口冷气——他的虹膜变成了虫族般的复眼结构，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。
"你看了芯片。"秦墨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，"那你就该知道，我比怪物更糟糕。我是个失败品。"
装置中央的生物组织突然剧烈收缩，秦墨发出一声痛呼，背上的纹路光芒大盛。通道深处传来窸窣声，陆明烨转身举枪，看到三只虫族工兵正缓缓靠近——但它们的姿态很奇怪，前肢做出类似行礼的动作。
"它们在...回应你？"陆明烨难以置信地问。
秦墨艰难地站起来："不完全是。"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，"这里...有它们认得的东西。莫里斯夫妇的'礼物'。"
一声巨响突然从上方传来，接着是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。天花板轰然坍塌，一只巨大的虫族护卫从天而降——正是之前袭击他们侦察机的那只。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，前肢高举。
陆明烨本能地挡在秦墨前面，脉冲枪全功率射击。能量束击中护卫的头部，却只在甲壳上留下焦痕。
"没用的！"秦墨推开陆明烨，"它的弱点在——"
虫族护卫突然停下攻击，头部转向秦墨，触须快速颤动。秦墨背上的纹路随之变化，形成一种复杂图案。两者之间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交流。
陆明烨趁机换上新能量匣，却看到秦墨做出了一个疯狂举动——他走向那只足以瞬间撕碎两人的虫族，伸出手掌。
"秦墨！你疯了吗？"
虫族护卫低下头，触须轻轻触碰秦墨的手掌。一瞬间，整个通道安静得可怕。然后，护卫突然发出一声高频尖叫，猛地后退，仿佛被烫伤一般。它疯狂摆动头部，然后转身撞开墙壁逃走了。
其他工兵也迅速撤退，转眼间通道里只剩下陆明烨和秦墨两人。
"怎么回事？"陆明烨的枪口仍在冒烟，"它为什么..."
秦墨突然跪倒在地，背上的光芒急速消退："因为...它看到了真相。"他痛苦地蜷缩起来，"它们都被骗了...女王也是..."
陆明烨上前扶住他："什么真相？"
"人类创造了第一批虫族...但不是我父亲告诉我的那种方式..."秦墨的声音越来越弱，"不是武器...是..."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。陆明烨立即举枪对准声源，却看到莱娜博士带着医疗队冲了过来。
"找到你们了！"莱娜的义眼闪烁着，"基地要沦陷了！将军下令所有人员撤往地下掩体！"
她看到秦墨的状态后立即跪下来检查："神经链接过载...他需要立即治疗。"医疗队抬起昏迷的秦墨，莱娜转向陆明烨，"你也是，上尉。你的瞳孔在出血。"
直到这时，陆明烨才注意到自己的视线确实带着血色。他最后看了一眼秦墨搭建的奇怪装置——那块生物组织已经化为一滩蓝色粘液，正缓缓渗入地面。
就像某种信息，某种警告。
"走吧。"陆明烨哑声说，跟着医疗队向掩体撤退。身后，虫族撞击基地外壳的声音如同雷鸣。
他摸出口袋里的金属徽章，指腹擦过那句刻文："我们创造了它们，现在我们畏惧它们。"
现在，他终于开始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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