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园丨纯爱丨6k+
甜饼!食用愉快~
00.
“光影斑驳,爱在暗处生长”
01.
图书消毒机在角落里嗡嗡低鸣,声音沉闷又规律,空气里却悄然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。是窗外那几棵樱花树终于被四月彻底暖透,正无声无息地绽放。左奇函指尖拂过书脊,将几本散乱归位的书轻轻推回它们该在的位置。目光掠过一排排整齐的字母编号,最终,像被磁石牵引着,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靠窗的角落。
他又在那里。
那个穿干净白衬衫的男生,像图书馆里一道固定的风景。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,专注地凝视着摊开在桌面上那本厚重的画册。左奇函记得那封面,深蓝色,烫金的英文书名——《春光乍泄》。他见过太多次了,几乎成了男生专属的读物。午后的阳光被百叶窗的叶片切割,变成一道道倾斜而下的光柱,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其中旋转、飞舞。其中一道最明亮的,恰好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,随着他细微的呼吸或书页的翻动,那金色的光晕便跟着轻轻颤抖,仿佛栖息着一只随时会振翅飞走的、光芒织成的小蝶。
左奇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光滑的书脊上摩挲了一下。他认得他,是隔壁班的杨博文。名字和本人一样,有种安静的书卷气。他收回目光,指尖继续沿着书脊移动,将几本放错位置的散文集重新归入正确的序列。消毒机嗡嗡的背景音里,他听见自己胸腔内平稳的心跳,一下,又一下。
时间在书页的翻动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中缓缓流淌。当左奇函整理完手边最后一摞归还的书籍,抬头望向那个角落时,发现杨博文已经合上了那本《春光乍泄》。他站起身,小心地将画册拿起,朝借阅台这边走来。左奇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。
杨博文走到台前,将书放在桌面上,动作很轻。随即,他伸手探向自己衬衫胸前的口袋,动作却顿住了。那清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,手指又在两侧的裤袋里摸索了一番,空手而出。
“抱歉,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带着点窘迫,像羽毛轻轻扫过,“我好像……忘记带借书证了。”他抬眼看向左奇函,那眼神里有询问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。
左奇函的目光落在他空空如也的手上,又移回他带着点局促的脸上。那本深蓝色的《春光乍泄》静静躺在台面上,等待着被登记、被带走。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淡了,樱花的清甜又飘了过来。
“没关系。”左奇函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,比预想的要平稳。他拉开自己放在台下的书包,拿出一个印着校徽的黑色卡套,从里面抽出自己的借书证,很自然地递了过去,“用我的吧。”
杨博文明显愣了一下,视线在左奇函平静的脸上和他递过来的借书证之间快速移动了一下。那点窘迫被一种混合着惊讶和感激的神色取代。“啊……谢谢。”他伸出手,指尖擦过左奇函递卡的手指,带着微凉的触感,接过了那张卡片,“我会尽快还书,不会影响你的。”
“嗯。”左奇函应了一声,视线落在杨博文放在台上的那本画册上。他伸手拿过,翻开封皮,准备登记。指尖触到内页纸张的刹那,感觉有些异样。书页之间,似乎夹着什么东西,薄薄的,方方正正。
他下意识地翻到夹着东西的那一页。动作带起微小的气流。就在那页纸被翻开的同时,一张小小的、带着明显白边的拍立得照片,像一片轻盈的羽毛,从书页的缝隙中滑脱出来。它在空气中飘摇了一下,打着旋儿,最后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借阅台光洁的桌面上。
阳光正好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,给那张小小的照片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。
左奇函的目光凝固了。
照片的取景有些随意,甚至微微失焦。背景是图书馆后面那片小小的、刚刚绽放的樱花林。正是昨天下午,阳光最好的时候。无数粉白的花瓣在逆光中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,像一片朦胧而温柔的粉色烟雾。焦点,或者说照片中最清晰的部分,是烟雾深处一个踮着脚的身影。
那个身影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外套,正努力伸长手臂,擦拭着图书馆内部最高一层书架顶端的灰尘。光线从高大的窗户涌进来,勾勒出那人因用力而绷直的、略显清瘦的背脊线条,还有他微微仰起的侧脸轮廓。几片被风吹入窗内的樱花花瓣,正俏皮地落在他黑色的头发上。
照片里的人,赫然是他自己。
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,随即擂鼓般在胸腔里震荡起来,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血液似乎一下子涌上了脸颊和耳根,带来滚烫的触感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剩下消毒机单调的嗡鸣,还有他自己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。
他猛地抬起头,看向桌对面的杨博文。
杨博文的脸颊瞬间漫上一层极其明显的绯红,一路烧到了耳根,甚至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。他显然没预料到照片会以这种方式被发现,整个人僵在原地,那双总是低垂着看书的眼睛里,此刻盛满了猝不及防的慌乱和无处遁形的羞赧。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,似乎想解释什么,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,只是无措地看着左奇函,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张泄露了秘密的照片。
左奇函的目光重新落回照片上,指尖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,轻轻捏起照片的一角,将它翻转过来。
照片的背面,是几行清秀而略显拘谨的字迹。那字迹他认得,是杨博文的:
> “管理员同学,
>
> 你头发沾到花瓣的样子,
>
> 比春天还好看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细小的电流,顺着指尖窜进左奇函的心里。图书馆里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,消毒机的嗡鸣,书页翻动的窸窣,窗外模糊的喧闹……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,和那几行字在脑海里反复回荡。
他抬起头,目光再次捕捉到杨博文。对方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有消退,反而因为他的注视而更加深浓,几乎要滴出血来。杨博文慌乱地垂下眼睫,盯着桌面,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校服外套的下摆,像是要把那点布料揉碎。
左奇函捏着那张小小的、边缘温热的拍立得照片,指腹无意识地在那行清秀的字迹上摩挲了一下。心跳依旧在胸腔里敲着密集的鼓点,但那股最初的震惊和无所适从,却奇异地被一种更柔软、更轻盈的东西悄悄替代了。像窗外被风拂过,簌簌飘落的樱花。
他把照片轻轻放回那本摊开的《春光乍泄》上,深蓝色的封面衬着那张小小的方片,像一片凝固的春天。然后,他拿起自己的借书证,没有再看杨博文窘迫得快要埋进桌子的脸,只是动作平稳地在借阅登记系统里输入信息。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,在安静的借阅台前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杨博文?”他开口,声音比想象中要稳一些,只是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。
“……嗯。”对面传来一个细若蚊蚋的回应。
“书借好了。”左奇函将书和借书证一起推过去,指尖在光滑的封面上停留了一瞬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简短地道,“下次记得带证。”
杨博文飞快地伸出手,几乎是用抢的,一把将书和借书证抱进怀里,紧紧贴在胸口,仿佛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,又或者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。那本厚重的摄影集几乎挡住了他大半张通红的脸,只露出一双慌乱躲闪的眼睛和通红的耳尖。“谢…谢谢!”他含糊不清地丢下两个字,转身就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现场。
“等等。”
杨博文的脚步像被钉住般猛地刹住,背影僵硬地停在原地。他抱着书,没有回头,只有肩膀微微绷紧的线条泄露着紧张。
左奇函拿起那张还躺在桌面上的拍立得,绕过借阅台,几步走到杨博文面前。图书馆里安静极了,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铺洒在光洁的地板上,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清晰可见。消毒机还在角落不知疲倦地嗡鸣。
他摊开手掌,那张小小的照片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,背面的字迹朝上。
杨博文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,仿佛那里开出了什么奇异的花。
“这个,”左奇函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,带着点努力维持的平静,却掩不住一丝微哑,“……没收了。”
杨博文倏地抬起头,脸上血色褪去一些,眼睛瞪得圆圆的,写满了惊愕和一丝被“定罪”的委屈,嘴唇微微动了动,似乎想辩解。
左奇函没给他开口的机会,迅速地将照片塞回他抱在怀里的那本《春光乍泄》封面上,动作快得几乎带着点笨拙的仓促。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对方环抱着书的手指,那一瞬间的微凉触感,像春日清晨草尖上的露水。
“不过,”他飞快地收回手,插回自己的校服裤袋里,目光飘向窗外那片开得正盛的樱花林,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融进了窗外吹来的、带着花香的微风里,“照片……拍得挺好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清楚地看到,杨博文那双因为惊愕而瞪大的眼睛,先是猛地亮了一下,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漾开惊喜的涟漪。随即,那点光芒被更汹涌的、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羞赧覆盖,整张脸“轰”地一下,比刚才被撞破秘密时还要红得透彻,像熟透的樱桃,一直红到了脖颈深处。
他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,抱着书和那张“罪证”,几乎是同手同脚地、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图书馆大门,连背影都透着一种慌不择路的可爱。
左奇函站在原地,看着那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,紧绷的肩膀才慢慢松弛下来。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这才发觉自己插在裤袋里的手心,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汗湿了。脸颊上的热度尚未完全退去,心脏还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,一下,又一下。
他走回借阅台,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刚才杨博文站过的地方,桌面光滑微凉。目光落在窗外,风似乎比刚才大了一些。粉白的花瓣被卷起,打着旋儿,纷纷扬扬地飘落,像一场盛大而无声的雨。
春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,肆无忌惮地倾泻进来,流淌在每一排沉默的书架上,也照亮了空气中那些永不停歇、轻盈舞动的细小尘埃。
左奇函低下头,手指下意识地伸进裤袋。指尖触到的,不再是汗湿的空虚,而是一张小小的、带着棱角的硬物。他微微一怔,随即,一个无声的、带着点无奈又忍不住上扬的弧度,悄悄爬上了他的嘴角。
那张属于杨博文的借书证,不知何时,被他慌乱又自作主张地,留在了自己口袋里。卡片边缘的硬质触感,此刻正清晰地抵着他的指尖。
02.
杨博文几乎是落荒而逃,图书馆那扇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“哐当”声,隔绝了里面流淌的光影和那个让他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人。他抱着那本《春光乍泄》,像抱着滚烫的炭火,一路冲到教学楼侧边那片开得最盛的樱花树下才停下脚步,背靠着粗糙的树干,大口喘着气。
脸颊滚烫,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他懊恼地把额头抵在冰凉的书皮上,深蓝色封面仿佛还残留着左奇函指尖的温度,以及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“没收了”和“拍得挺好”。
完了。杨博文绝望地想。他想起左奇函那双沉静的眼睛看向自己时,里面清晰的倒影,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耳根……杨博文猛地闭上眼,不敢再想下去。
图书馆内,左奇函站在借阅台后,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裤袋里那张硬质的卡片。杨博文的借书证。
他把它掏出来,卡片上贴着杨博文的一寸照,照片里的他穿着夏季校服,比现在看起来更青涩些,嘴角抿着,眼神干净又带着点学生照特有的拘谨。名字那一栏印着清晰的三个字:杨博文。
左奇函的目光在那名字上停留了许久,指腹轻轻划过光滑的塑封表面。他下意识地抬头,望向窗外那片樱花林,风过处,粉白的花瓣如雪纷扬,其中一片打着旋儿,轻轻撞在玻璃窗上,又滑落下去。
接下来的几天,杨博文成了图书馆的“幽灵”。他依旧会来,但时间变得飘忽不定,像一只受惊的兔子,只在确认左奇函不在借阅台值班或者被别的同学挡住视线时,才飞快地溜进那个熟悉的角落,拿起一本不相干的书,视线却总忍不住瞟向借阅台的方向。
偶尔,两人不可避免地隔着书架或人群对上视线,杨博文会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目光,脸颊瞬间飞红,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书,只是那书页,往往半天也不翻动一页。
左奇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。他值班时,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扫过那个靠窗的位置,有时空着,有时坐着那个低着头、恨不得把自己埋进书里的身影。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又浓了些,掩盖了窗外飘来的花香。那张小小的借书证,像一块滚烫的石头,安静地躺在他书包的夹层里,提醒着他那个混乱又微妙的午后。
他想过直接还给他。在走廊擦肩而过时,或者在食堂排队时。但每次看到杨博文那副随时准备逃跑的警惕模样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他怕自己贸然上前,会把这个已经够害羞的人彻底吓跑。
一个微雨的午后,空气湿润得能拧出水来。图书馆里人不多,格外安静。左奇函正在整理新到的期刊,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很轻,带着点犹豫。他抬起头,看见杨博文站在门口,没带伞,额发被细密的雨丝濡湿了几缕,贴在光洁的额头上。他似乎没想到左奇函正好抬头看他,脚步顿了一下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,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,径直走向那个靠窗的角落。
他没带书,也没去拿书,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,望着窗外被雨幕笼罩的樱花树。雨滴打在玻璃窗上,蜿蜒流下,模糊了外面的世界。他侧脸的线条在灰蒙蒙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,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感。
左奇函看着他的背影,手指在光滑的期刊封面上轻轻敲了敲。心里某个地方,被这安静又带着湿气的画面轻轻触动了一下。他放下手里的期刊,走到饮水机旁,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水。然后,他拿起书包,从夹层里取出那张被体温焐得微热的借书证,压在纸杯底下。
他端着水杯,一步步走向那个角落。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杨博文似乎察觉到了,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,却没有回头。
左奇函走到他身边,将水杯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。杯底压着那张小小的、印着杨博文名字和照片的借书证。
“雨有点凉。”左奇函的声音不高,在雨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,“喝点热水。”
杨博文的目光先是落在那杯氤氲着热气的水上,随即,瞳孔猛地一缩,死死盯住了水杯下露出的那熟悉的卡片一角。他的呼吸瞬间屏住了,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,连耳根都红透了。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左奇函,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睁得大大的,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更深的窘迫。
左奇函没有看他窘迫的样子,他的视线落在杨博文被雨水沾湿的额发上,几缕湿发倔强地贴在皮肤上。他伸出手,指尖带着一丝犹豫,最终还是极其轻柔地,用指腹将那几缕湿发拨开,让它们不再遮挡他的额头。
这个动作太过突然,也太过亲昵。杨博文整个人僵住了,像被施了定身咒。左奇函的指尖很轻,带着微温的触感擦过他的皮肤,像羽毛扫过,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。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那细微的、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。
拨开湿发后,左奇函的手指并没有立刻收回,而是停顿了一下,仿佛在确认那缕头发是否听话地待在了原位。他的目光终于从杨博文的额头移开,落进他那双因为过度震惊而显得有些茫然的眼眸里。
图书馆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,和远处消毒机低沉的嗡鸣。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、消毒水和窗外泥土被雨水浸润后散发出的清新气息。
左奇函看着杨博文的眼睛,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。他微微吸了口气,声音放得更低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叹息般的柔和:
“照片……在我这里保管得很好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笨拙的安抚,“别躲了,好吗?”
杨博文张了张嘴,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看着左奇函近在咫尺的脸,看着对方眼中那清晰的、带着某种温和坚持的倒影,看着对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线。刚才被触碰过的额头皮肤,仿佛还残留着那微温的、令人心悸的触感。
巨大的羞赧和一种奇异的、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暖流在胸腔里激烈地冲撞着。他猛地低下头,视线慌乱地落在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和杯底露出的借书证上。这一次,他没有再逃跑,只是伸出手,指尖带着明显的颤抖,小心翼翼地捏住了水杯的边缘,仿佛那是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。
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细若蚊蚋,几乎被窗外的雨声吞没。但那细微的回应,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左奇函的心底漾开了一圈圈涟漪。
左奇函的嘴角,终于缓缓地、真切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。他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又看了那个低着头、红着耳朵、紧紧握着水杯的身影一眼,然后转身,脚步轻缓地走回了借阅台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细密温柔。图书馆里,消毒机依旧嗡嗡低鸣,空气里,似乎有某种凝固的、令人屏息的东西,正在这春雨的润泽下,悄然融化,滋生出新的、柔软的藤蔓。
杨博文端起那杯温水,温热的水汽扑在他的脸上,带着一点湿意。他小口地喝了一口,水温正好。他悄悄抬眼,飞快地瞥了一眼借阅台后那个挺拔的身影。左奇函正低头整理着什么,侧脸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沉静专注。
他收回目光,手指轻轻抚过杯底那张失而复得的借书证,指尖下是熟悉的塑封触感。然后,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,小心翼翼地,将那张借书证从杯底抽了出来,紧紧攥在手心里。卡片边缘的棱角硌着掌心,带来一种微痛的、真实的触感。
心跳依旧很快,但似乎不再是因为纯粹的慌乱。一种陌生的、带着暖意的甜,正丝丝缕缕地从紧握的掌心,顺着血脉蔓延开来,悄然压过了那份无所适从的羞赧。
春光或许曾被乍泄的秘密惊扰,但此刻,在这连绵的雨幕中,它正以一种更温柔、更坚定的方式,重新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