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续下了两天的雨,海边小镇被笼罩在一片潮湿的雾气里。新一和基德窝在小屋里,终于下定决心整理那个堆了半年的储藏室。
储藏室在小屋的最尽头,常年不见光,推开木门时扬起一阵带着霉味的灰尘。里面堆着他们刚来时带的箱子、镇上居民送的旧家具,还有基德那些“用不上但舍不得扔”的魔术道具。
“我说,你这些扑克牌都快发霉了,真的还要留着?”新一拎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,里面全是边角磨损的扑克牌,有些还沾着可疑的颜料。
基德从一个旧箱子里探出头,鼻尖沾了点灰:“这可是我当年在巴黎偷钻石时用的‘幸运牌’,有纪念意义的。”他举起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环,“你看这个,上次帮老太太找猫时,就是用它撬开排水沟盖的。”
新一无奈地摇头,转身去翻另一个木箱。箱子里铺着一层旧报纸,下面露出一角黑色的布料——是他在组织时穿的作战服,袖口还有一道没缝补的破口,是当年为了护着基德被弹片划破的。
他的指尖顿了顿,轻轻把作战服抽出来。布料硬挺,带着洗不掉的硝烟味,仿佛还能摸到当年浸透的血温。那时他们总在逃亡,伤口刚结疤又添新伤,连喘口气都觉得是偷来的。
“还留着这个?”基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目光落在作战服的破口上,声音轻了些。
“忘了扔。”新一把作战服叠起来,想塞回箱子,却被基德按住手。
基德拿起作战服,指尖划过那个破口,忽然笑了:“记得吗?那次你穿着它,在仓库里替我挡了一枪,结果自己摔下楼梯崴了脚,还嘴硬说‘只是没站稳’。”
新一的耳尖有点发烫:“谁嘴硬了,那楼梯本来就滑。”
“是是是,”基德笑着点头,忽然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偶,“那这个呢?”
布偶是用灰色毛线织的,歪歪扭扭像只猫,一只耳朵还少了半截——是基德在安全屋养伤时,用拆下来的毛衣线给新一织的,说是“护身符”。当时新一嫌丑,却一直揣在口袋里,直到某次逃亡时弄丢了。
“你找到了?”新一有些惊讶。
“上次整理海边的漂流物时,在一个玻璃瓶里发现的。”基德把布偶塞进他手里,毛线扎手,却带着阳光晒过的暖,“看来它还挺想你的。”
新一捏着布偶,忽然注意到它的肚子里塞着什么硬东西,拆开一看,是一张折叠的小纸条,上面是基德潦草的字迹:“名侦探,伤口疼就哼一声,别硬撑。”
字迹被水浸过,有些模糊,却看得清最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。他想起那个夜晚,基德发着高烧替他处理伤口,手都在抖,却还嘴硬说“这点小伤算什么”。
雨不知何时停了,阳光透过储藏室的气窗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一小片金斑。基德正蹲在地上,把作战服和幸运牌、金属环一起往一个大箱子里放。
“干什么?”新一问。
“归档啊。”基德拍了拍箱子,“黑暗时期的‘纪念品’放一箱,小镇时期的‘功勋’放另一箱。以后老了,就翻出来给隔壁的小孩讲故事——‘想当年,你爷爷我可是……’”
“谁要跟你给小孩讲故事。”新一打断他,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。他把那只缺耳朵的布偶揣进兜,又把基德刚塞进去的幸运牌抽了两张出来,“这个留着,下次玩扑克能用。”
基德笑得眼睛弯成缝,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,沾了点灰的鼻尖蹭得他有点痒:“还是大侦探懂我。”
两人把整理好的箱子搬到墙角,储藏室顿时空旷了不少。基德打开窗户,潮湿的海风涌进来,吹散了霉味,带来远处海浪的气息。
新一靠在门框上,看着基德踮脚擦气窗上的灰,阳光落在他晃动的发梢上,像镀了层金。忽然觉得,那些沉甸甸的过去,其实从未真正离开,只是变成了此刻箱子里的旧物,变成了基德眼里的笑,变成了自己兜里的布偶。
它们不再是束缚,而是证明——证明他们真的从黑暗里走了出来,走到了这片有阳光、有海风、有彼此的沙滩上。
“晚上吃什么?”基德转过身,头发乱糟糟的,像只刚睡醒的猫。
“你不是说冰箱里还有昨天的鱼吗?”
“那做鱼羹?”基德走过来,自然地牵住他的手,指尖带着布料的糙感,“我煮羹,你洗碗。”
“凭什么又是我洗碗?”
“因为你是大侦探啊,算得清碗碟的数量。”
两人拌着嘴走出储藏室,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,混着窗外渐起的涛声,像一首轻快的歌。墙角的箱子安安静静立着,里面藏着风雨,也藏着风雨过后,终于等来的晴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