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斩零冷哼一声,不退反进。左脚在雪地里重重一跺,积雪下的冰层应声碎裂,借着这股反震之力,他的身体竟在空中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,“断愁”刀反手劈向李承零握剑的手腕,“绝念”刀则顺着对方的攻势斜撩,刀背拍向李承零的肘弯——这是要硬生生废了他的右手。
“铛!”
双剑与双刀在极近的距离碰撞,力道之大让两人都震得后退三步。李承零的虎口渗出血丝,滴在“沉云”剑的剑格上,瞬间凝成细小的血珠;季斩零的双臂发麻,“绝念”刀险些脱手,帷帽的黑纱被剑气彻底撕裂,露出了半张苍白的脸。
那半张脸确实担得起“冠绝天下”的传闻。眉骨高挺,鼻梁笔直,唇线分明,只是此刻紧抿着,血色尽褪,像是用最上等的羊脂玉雕琢而成,却被人硬生生刻上了一道冷冽的线条。
李承零的目光在那半张脸上停留了一瞬,眼神有极细微的波动,快得如同雪地里炸开的火星。就是这一瞬的迟疑,季斩零的“断愁”刀已经欺近,刀锋离他的咽喉只有三寸。
千钧一发之际,李承零猛地偏头,刀锋擦着他的耳际划过,削断了几缕墨色的发丝。那些发丝飘落雪地里,被“绝念”刀的刀风碾成了碎末。
“你走神了。”季斩零的声音终于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像是久未开口的人突然说话。
李承零没接话,只是双剑一收,摆出了防御的架势。耳际的伤口渗出血来,顺着下颌线滑落,滴在玄色劲装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,混杂着雪的清冽和季斩零身上独有的药草香——那是药王谷特有的“忘忧草”,当年季初秋总爱把这种草晒干了泡茶喝,说能安神。
季斩零的呼吸也有些急促,黑纱彻底滑落,露出了整张脸。右眼角下有一颗极淡的痣,像被墨笔轻轻点了一下,那是李承零当年用指尖沾了墨汁点上去的,说“这样阿秋笑起来更好看”。可此刻那颗痣下却凝着一滴未坠的泪,被寒风冻得发亮,像一颗碎掉的星子。
“还要打吗?”李承零的声音低了些,风卷着他的话,听起来有些模糊。
季斩零没回答,只是握紧了双刀。刀柄上的红宝石映着雪光,也映着他眼底的决绝。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大雪天,李承零穿着崭新的官服站在将军府的台阶上,说“江湖太小了”,那时飘落在他红袍上的雪,也像今天这样冷。
“打。”季斩零吐出一个字,双刀再次扬起。
刀光如练,剑气似霜,在漫天风雪中再次交织。这一次,他们的招式更快、更狠,仿佛要将这三年来积压的所有怨恨、思念、痛苦,都倾注在刀光剑影里。
雪地上的血珠越来越多,染红了一片又一片白雪。那些红色在雪地里蔓延,像极了他们年少时在药王谷后山种下的彼岸花,妖异而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