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庆历宫变》第二章 朝堂的裂痕

天刚蒙蒙亮，福宁殿的血迹已被冲刷干净，只留下淡淡的铁锈味。夏竦捧着朝笏，站在丹墀下，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霜。"陛下，宫变已平，颜秀、郭逵、孙利伏诛，王胜逃往北楼。"他顿了顿，声音压得低，"依老臣看，此事不宜声张，可令御史与宦官同审，速结此案。"

丁度猛地出列，官帽上的展角晃得厉害："夏相公说什么？！"他指着殿柱上未干的刀痕，"卫士持刀闯禁庭，这是谋逆！若不严查党羽，日后谁还忌惮国法？"

两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撞出火花，赵祯坐在龙椅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昨夜被皇后抓伤的胳膊。那道浅浅的血痕已经结痂，像条细小的虫子，爬在皮肉上。

"从夏竦议。"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，他不敢看丁度通红的眼睛，只盯着阶下的青砖——那里还有块没擦干净的血迹，被晨光染成暗褐色。

退朝后，政事堂的炭盆烧得正旺。杨景宗的外迁敕书摆在案上，墨迹未干。邓保吉、刘永年等人的名字列在后面，独独少了杨怀敏。

"夏竦这是包庇！"张昪把御史台的札子往案上一拍，纸角掀起褶皱，"杨怀敏是崇政殿都虞候，亲从官作乱，他难辞其咎！"

鱼周询叹了口气，指尖在"太祖朝酒坊火"的典故上划着："当年太祖处死失职的田处岩，可不是这么含糊的。"他想起昨夜在宫墙边看到的景象，王胜被宿卫兵乱刀砍死时，血溅到墙根的腊梅上，红白相衬，触目惊心。

何郯年轻气盛，抓起札子就要往内宫闯："我去见陛下！"却被鱼周询拉住。老御史的目光扫过政事堂的匾额，那"公正平直"四个字在晨光里，显得有些刺眼。

北楼的残雪还没化，王胜的尸体被拖下来时，手指还死死抠着砖缝。夏竦站在远处看着，袖中的手攥紧了——昨夜杨怀敏跪在他府里，把多年积攒的金银都堆在地上："相公救我，我知道的太多了......"

那时窗外的北风卷着雪沫，打在窗纸上沙沙响，像无数双耳朵在偷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