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敬宴苍白着脸从医务室回来时,陈喻正把最后一封粉色情书往抽屉里塞。那些被他凶巴巴骂走的女生不知道,校霸把情书藏在最底层,偶尔会偷偷翻看,看那些工整字迹里藏着的少女心事,然后耳尖发烫地骂一句“真能写”。
“看什么呢?”魏敬宴的声音带着输液后的沙哑,陈喻手忙脚乱把抽屉合上,呛道:“关你屁事!” 魏敬宴没再问,低头整理书包,露出的后颈还泛着输液留下的青色,像块难看的淤青。陈喻盯着那片青,想起他说“先天性心脏病”时的平静,心里突然闷闷的。
晚自习时,陈喻故意把椅子往后挪,撞得魏敬宴的凳子晃了晃。魏敬宴没回头,陈喻却瞥见他作业本上的字,比平时潦草了许多,像是心神不宁。陈喻咬着笔帽,在草稿本上画了颗歪扭的心脏,又用黑笔狠狠涂掉,嘟囔:“病秧子。” 可当值班老师来巡查,他却猛地把自己的外套甩到魏敬宴肩上——空调太冷,他才不是关心病号。
魏敬宴触到外套上残留的体温,垂眸笑了笑。他想起医务室里,陈喻攥着糖袋守在床边的样子,像只炸毛却心软的小兽。窗外的月光漫进来,照在陈喻乱翘的发梢上,魏敬宴鬼使神差地在草稿本上写:“陈喻,像光。” 写完又慌慌张张划掉,纸页被铅笔尖戳出个小洞。
下了晚自习,陈喻在校门口堵住魏敬宴。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,里面装着两份粥:“校医说要补营养,给你的。” 魏敬宴望着粥袋上蒸腾的白气,突然想起自己家永远冷冰冰的餐桌,妈妈只会把习题册推到他面前,说“吃什么不重要,考第一才重要”。
两人沉默着走到老梧桐树下,陈喻把粥塞给他:“我家没人,你去不去?” 魏敬宴犹豫了一瞬,点了头。陈喻的家很干净,却透着股冷清的味道,像主人把孤独都藏在了墙角的阴影里。陈喻挠头:“别介意啊,我不会做饭,粥是便利店买的。” 魏敬宴却笑了:“比我家的饭菜有温度。” 陈喻没听懂,只看见他低头喝粥时,睫毛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,像只受伤的蝶。
收拾碗筷时,魏敬宴在冰箱上看见张泛黄的照片,是陈喻和两个老人的合影,笑得灿烂。“我爷爷奶奶。”陈喻的声音很低,“他们走后,这房子就剩我了。” 魏敬宴望着他发红的眼角,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—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陈喻。陈喻身子僵了僵,却没躲开,像只被顺毛的猫。
夜里,魏敬宴躺在客房,听着隔壁陈喻辗转反侧的声音。他摸出手机,看见妈妈发来的消息:“明天模拟考,必须全科满分,别让我失望。” 指尖在删除键上悬了很久,最终还是回了个“好”。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,魏敬宴想起陈喻藏情书时的窘迫、递粥时的别扭,心口突然泛起久违的暖意,像有人往冰窖里扔了颗小太阳。
陈喻其实没睡着,他躺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极轻的呼吸声,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情书。那些被他视为麻烦的少女心事,此刻却让他想起魏敬宴输液时攥着他手腕的力气,想起他说“比我家有温度”时的表情。陈喻把情书又往深处塞了塞,耳尖发烫——他好像,对男生也有了种说不出的、想靠近的心情。
第二天清晨,陈喻被厨房的动静惊醒。他冲到客厅,看见魏敬宴系着他的卡通围裙,在煎蛋。油星溅在他手上,他却没躲,认真把蛋盛到盘子里。“你……你会做饭?”陈喻结结巴巴问。魏敬宴回头笑:“以前总给吵架的爸妈煮醒酒汤,练出来的。” 陈喻望着他手上的烫伤,突然冲过去关掉火,拽着他的手往水龙头下冲:“笨蛋!不会做就别做啊!” 魏敬宴任他拉着,看着陈喻泛红的眼眶,轻声说:“想谢谢你。”
晨光漫进厨房,把两人交叠的身影染成暖黄。陈喻没发现,自己凶巴巴的动作里全是关心;魏敬宴也没察觉,自己望向陈喻的眼神里,藏着越来越多的依赖。那些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痛,正被这束从裂缝里照进来的光,慢慢暖化——前虐的冰山下,开始流淌甜的溪流,两个少年互相救赎的轨迹,愈发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