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喻把书包往麻辣烫店角落的椅子上一甩,扯着嗓子喊:“老板,特辣锅!多加点麻酱,少放香菜——跟我那帮兄弟说的一样!”
话音刚落,三个男生就勾肩搭背挤了进来,为首的顾萧把校服外套往旁边一扔,一屁股坐下就抱怨:“刚放学就被老班堵在教室,说我作业字儿像狗爬,他自己板书跟甲骨文似的,谁看得懂啊?”
陈喻正拿着菜单勾勾选选,闻言嗤笑一声:“知足吧,他今天没逮着你上课转笔。上次我就转了两下,被他从讲台瞪到座位,那眼神跟扫描仪似的,看得我后颈都发毛。”
“可不是嘛,”旁边的左航把一串鱼丸丢进锅里,“上周我同桌上课喝口水,被他说成‘扰乱课堂生态’,合着咱们上课只能当木头人?关键他自己讲题讲嗨了,能对着黑板自言自语十分钟,那才叫生态灾难吧!”
祁煜夹起一块浸满红油的豆腐,边吹边说:“最绝的是他的‘时间管理’,离下课还有三分钟,非说‘我再讲最后一道题’,结果一讲就拖到下节课铃响,害得我想去小卖部抢最后一袋辣条都没赶上。”
陈喻吸溜着一根沾满麻酱的宽粉,含糊不清地接话:“不过说真的,上次我发烧请假,他居然特意打电话来问情况,还让同学把笔记带给我。虽然平时管得宽,倒也不是真不近人情。”
“那当然,”左航往碗里加了两勺醋,“毕竟是看着咱们从初一混到初三的人,就跟家里那个总爱念叨的长辈似的,烦归烦,真少了那几句唠叨,还挺不习惯的。”
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,把几个人的笑声也煮得热热闹闹的。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,麻辣烫的香气混着少年们的吐槽,成了晚自习前最舒服的放松剂。
顾萧突然一拍大腿,把筷子往桌上一放:“对了,下周六我爸单位组织去城郊摘草莓,说能带仨同学,你们仨谁有空?”
左航眼睛亮了:“摘草莓?我去我去!上周我妈还说超市草莓贵得离谱,一盒就几个,还不如自己摘的新鲜。”
祁煜推了推眼镜:“我没问题,反正周末在家也是被我妈逼着刷题。不过话说回来,你爸单位的草莓园,允许边摘边吃吗?”
“那必须的,”顾萧笑得狡黠,“我爸说随便吃,只要别把苗薅了就行。上次他同事带孩子去,那小孩吃了一肚子草莓,回家饭都没吃,被他妈追着打。”
陈喻正把最后一片藕夹进碗里,闻言乐了:“那咱们得提前空着肚子去。对了,要不要带点小零食?摘累了还能歇会儿。”
“带什么零食,”左航擦了擦嘴,“草莓不就是最好的零食?我打算穿条带大口袋的裤子,摘满一筐带回家,再在口袋里藏几个路上吃。”
祁煜摇头:“你可别被园主发现了,上次我表哥去摘樱桃,偷偷往兜里塞,被老太太拿着竹竿追了半亩地,最后还是我姨夫赔了钱才算了事。”
“放心,”顾萧拍着胸脯,“我爸跟园主熟得很,再说咱们是学生,看着就不像偷东西的。倒是你,祁煜,别摘的时候还拿着笔记本记笔记,上次去植物园春游,你对着仙人掌都能写半页观察日记,别到时候对着草莓苗研究起光合作用了。”
祁煜挑眉:“懂什么,这叫生活处处皆学问。再说了,万一老师下周让写春游作文,咱们摘草莓的经历不正好能用上?总比写‘帮助老奶奶过马路’这种老掉牙的题材强。”
左航已经开始盘算起来:“那我得穿双防滑鞋,听说草莓园里全是泥。对了,要不要带个小篮子?塑料筐装草莓容易压坏。”
陈喻结了账,把书包甩到肩上:“行,就这么定了。下周六早上八点在校门口集合,谁迟到谁请喝奶茶。”
“一言为定!”三个声音异口同声。
走出麻辣烫店,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,把身上的热气吹散了些。路灯次第亮起来,把四个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,又随着脚步晃悠悠地碰在一起。左航突然哼起了刚学的新歌,顾萧和祁煜跟着打拍子,陈喻在旁边时不时插一嗓子跑调的和声,引得路过的阿姨回头笑。
“哎,”顾萧突然放慢脚步,“你们说,等咱们考上高中,还能像现在这样,吃完麻辣烫瞎溜达吗?”
左航踹了踹路边的石子:“肯定能啊,到时候咱们考同一所高中,周末照样约着玩。”
祁煜推了推眼镜:“那得看这次模考成绩了,咱们四个可别被分到不同的学校去。”
陈喻勾住三个人的肩膀,把重量往他们身上靠了靠:“想那么远干嘛,先把眼前的草莓摘了再说。走了走了,晚自习要迟到了,老班要是再堵门,咱们四个又得站在走廊罚抄课文。”
四个身影勾肩搭背地往学校跑,书包带子在背后颠得老高,路灯把他们的笑声切成一段一段的,掉进路边的花丛里,惊起几只晚归的小虫。麻辣烫的香味还黏在衣服上,混着少年人身上的洗衣粉味,成了春天里最鲜活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