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三具骨骸?!”秦姝猛地将手里的书摔在地上,书页散乱开来,语气中满是遏制不住的怒火,“这秦安!简直丧心病狂!”
“如此惨无人道的行径,必须上书禀报陛下!快马加鞭,立刻派人入京送信!”她深吸一口气,胸口仍因愤怒而剧烈起伏——这哪里是人能做出的事!
“是!奴婢这就去安排!”半夏不敢耽搁,立刻转身去吩咐人手。
“另外,传令下去,秦府若是有人前来求助,一概不理!”秦姝眼神冰冷,语气决绝,秦家三房的烂摊子,她再也不想掺和。
而此刻身在秦府的秦莞,从秦隶口中终于探得了关键线索:秦琛竟与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采荷有私情,而采荷,正是那些骨骸中某具遗骸的亲姐姐!
“郡主,这事若是传出去,怕是要震惊朝野啊。”榴花看着秦姝气得摔书,连忙蹲下身子将书捡起来,小心翼翼地说道。
就在这时,白术从外头急匆匆地跑进来,神色凝重:“郡主!那秦老夫人身边的侍女采荷,竟然真的是受害者的家属!这些年她委身秦府,忍辱负重,就是为了给家人报仇!”
榴花和玉露听到这话,都忍不住露出震惊与心酸的神色。她们都清楚,一个普通百姓遭遇冤屈,往往无处申诉,府衙根本不会为了平民去得罪有权有势的人家。她们无比庆幸自己被昭华郡主所救,郡主开设的那些商铺、商行、绣坊,不仅给了她们谋生的出路,更给了她们尊严——说是为了赚钱,但她们得到的,远不止物质上的富足。
“郡主……”榴花想到采荷的遭遇,泪水忍不住盈眶。
秦姝轻轻叹了口气——民不与官斗,这句话不知让多少百姓含冤莫白。安逸日子过久了,她的心的确软了些。“白术,你立刻去跟采荷接触,告诉她,冤有头债有主,我可以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,让她重新开始。她的父母在天有灵,也肯定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。”
“是!奴婢这就去!郡主您人真好!”白术感动得笑出了眼泪,连忙转身往秦府跑去。
“郡主,奴婢们能遇上您,真是三生有幸。”榴花和玉露一左一右地蹲在秦姝身边,眼中满是仰慕。
——
晚间,秦府佛堂突然燃起熊熊大火。原来是采荷终于忍无可忍,要烧死秦老夫人和秦安!在白术的极力劝解下,她终是心软,没有对秦琛妻子腹中的孩子下手——十有八九,也是因为大夫早已诊出那是个女儿,秦安和秦老夫人根本不放在心上的缘故。
火势越来越大,采荷显然早有准备,泼洒了易燃之物,燕迟派人奋力灭火,却始终无济于事,佛堂的门很快便被烧塌,根本无人能够进入。
“祖母!采荷!父亲!”秦琛被奴才们死死拉住,只能眼睁睁看着佛堂在火海中燃烧,悲痛欲绝。
秦莞站在一旁,望着那熊熊烈火,听着采荷在火中发出的凄厉怨声,心中五味杂陈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秦安!秦老夫人!你们该死!”采荷的声音穿透火海,带着无尽的恨意,“烧死我父亲,掳走我母亲,凌虐我妹妹!我本来也有个平淡安稳的家,是你们,是你们毁了一切!还有你秦安,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女孩,却从不思悔改!秦老夫人,你纵容包庇,放任自流!你们今日的下场,全是咎由自取!”
大火烧了整整一夜,直到天亮才渐渐熄灭。燕迟和霍知府带人进入一片狼藉的佛堂,最终找到了三具烧焦的尸体,正是秦老夫人、秦安和采荷。
如此惨无人道的案子,最终竟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落幕。
——
郡主府,秋枫小院。
“茯苓,你说,我还能为我父亲洗清冤屈吗?”秦莞坐在窗边,望着窗外的落叶,神色茫然。看到采荷的模样,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——如果不是顶替了秦莞的身份,遇上仁慈的昭华郡主,她或许也会像采荷一样,四处申诉无门,最终走上极端。
“娘子,别胡思乱想了。”秦莞摇了摇头,否定了刚才的念头,“我不会做出那样的事,父亲一生为官清廉,他的冤屈一定能洗清。”
“娘子,您就别想这些烦心事了,太吓人了。”茯苓摸了摸自己的胳膊,想起秦府的惨状,仍心有余悸。
“快些补眠吧,您已经一夜没睡了。”茯苓连忙铺好床,点燃了安神香,“睡一觉,这案子就过去了。”
——
水榭居内,一个女子跪在地上,向秦姝行了个大礼:“多谢郡主救命之恩!若没有郡主,采荷断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!”
这女子正是死而复生的采荷——昨晚她趁乱从佛堂的密道逃脱,并未葬身火海。
秦姝看着她,轻声问道:“你原来叫什么名字?”
“杨如玉。”采荷脱口而出,眼中闪过一丝怀念。
“如玉,这个名字很好,只是可惜,现在为了谨慎起见,不便再用。”秦姝沉吟道。
“采荷明白。”
“就叫杨毓吧,钟灵毓秀的毓。”秦姝说道。
“多谢郡主赐名!”杨毓喜极而泣,再次叩首。
“秦家三房的人很快会被召入京,你在荆州不便久留,去扬州吧,那里山清水秀,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。”秦姝吩咐道。
“是,谨遵郡主吩咐。”
——
京城皇宫,御书房。
“简直放肆!”御案后的皇帝猛地拍案而起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,“秦府三房真是越发不堪了!竟敢纵容家眷做出这等龌龊腌臜之事!”
太傅谢危在皇帝的示意下上前,修长的手指捏住那封从荆州快马送来的素笺,只扫了几行,原本沉静的瞳色便瞬间覆上一层寒冰,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,心底只剩两个字:恶心。更让他怒火翻涌的是,这种肮脏事竟被秦姝知晓,还特意写信禀报上来。
“居安,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?”皇帝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下心中的厌弃。
谢危垂眸,掩去眸中的戾气,声音淡漠得听不出情绪:“陛下,秦府三房本就与昭华郡主无甚牵扯,此次祸事皆由秦安而起,其罪大恶极,无可饶恕;秦老夫人纵容包庇,亦是死有余辜。依臣之见,不必另寻章法,按律法处置便是,也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。”
皇帝闻言,不耐地挥了挥手:“既如此,便让傅云夕去办吧,越快了结越好,朕听着都觉得污秽!”
——
京城忠勇侯秦府。
“这三房,到底是怎么做事的!”大房夫人胡氏焦躁地在屋内踱步,“闹出这么大的丑闻,要是牵连了我女儿朝羽,那可怎么办!”
“母亲,您放心,秦府早已分家,三房的事与我们无关。”秦琰开口安慰道。
“早已分家有什么用!你爹还不是要你去荆州接她们入京!”胡氏说着,不满地瞟了眼坐在一旁的丈夫秦述。
她继续抱怨:“这节骨眼上出这档子事,简直是晦气!”
“好了!越说越不像话!”秦述终于开口制止,语气沉稳,“她们如今已是孤儿寡母,再落井下石,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我们大房无情无义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:“再说了,接来京城,不住这儿,难道让她们住郡主府?那才叫丢人!”
秦述看向儿子秦琰,郑重吩咐:“你只负责去荆州接三房一家过来,路上多派些人手,务必安安稳稳,别再出什么岔子。至于你九妹妹,象征性问问她的意愿便是,她如今跟着你十妹妹,想必是要一道的。”
秦琰起身领命:“父亲放心,我会多加人手护送,一路必定安稳无虞。”
——
荆州秦府被官府查封,林氏带着秦琛一家,还有秦隶、秦湘、秦霜,暂时住进了她的一处陪嫁宅院里。
所幸,他们的个人财产并未被查收,官府只查封了秦老夫人和秦安的私产,以及秦府老宅。
“来,小心些。”秦琛小心翼翼地扶着刚出月子的妻子姚心兰下车,又接过一旁乳母怀里的孩子,柔声道:“我一切都准备好了,你安心住着。”
将妻女安置好后,姚心兰突然拉住了秦琛的衣袖,眼眸含泪。秦琛连忙蹲下身,握住她的手:“我知道,对不起心兰,让你受委屈了。落到今天这个地步,都是我们秦家的责任。若你……若你想要回娘家,我亲自护送你回去。”
姚心兰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,哽咽道:“你……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,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,你要是真能做到……”
秦琛俯身紧紧抱住她,声音坚定:“入京的事,我不去了,我陪着你和孩子。有大哥在京中照拂,母亲和妹妹们应该不会有事。”
“我们……哪也不去了。”姚心兰靠在他肩头,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