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不住的涟漪

早读课的铃声刚落，左奇函的名字就被班长从后门喊了出去。季雨桐握着笔的手顿了顿，抬头时只看到他快步走出教室的背影，校服衣角扫过门框，带起一阵微风

陈奕恒又被叫走了？

陈奕恒在旁边嘀咕，笔尖在单词本上戳出个墨点。他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半宿，总觉得瞒着季雨桐不是事儿，此刻被她安静的目光扫过，后背莫名有点发毛

季雨桐没说话，低头继续划重点，可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晃来晃去，怎么也看不进去。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——早读前一次，刚才课间操又被张老师在走廊截住，现在才刚上课十分钟，又不知道是什么事

左奇函回来时，早读课已经快结束了。他把一叠表格塞进桌洞，额角带着点薄汗，坐下时动作比平时重了些，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

季雨桐张老师又找你干嘛？

季雨桐状似随意地问，眼睛却盯着他桌洞露出的表格一角，上面隐约能看到“市重点”三个字。

左奇函手一顿，随即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本

左奇函没什么，填点竞赛的后续材料

他的语气很平静，可季雨桐注意到，他捏着书页的手指又开始泛白——就像昨天在办公室门口时那样。

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，自由活动时，陈奕恒被季雨桐堵在了操场角落的单杠旁。阳光透过铁丝网照在她脸上，眼神亮得让人发慌

季雨桐陈奕恒

她开门见山

季雨桐左奇函到底怎么了？

陈奕恒往后缩了缩，干笑两声

陈奕恒没怎么啊，就……就竞赛拿了第一，老师多关照点呗

季雨桐关照到一节课被叫出去三次？

季雨桐挑眉

季雨桐他桌洞里的表格写着市重点，到底是什么事？

陈奕恒的眼神闪烁起来，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

陈奕恒这……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

季雨桐是不该我操心

季雨桐的声音沉了下去

季雨桐还是不能让我知道？

周围的喧闹声仿佛突然远了，陈奕恒看着她眼里的失望，心里那点侥幸彻底碎了。他咬咬牙，声音压得很低

陈奕恒他……他要去市重点交换学习，一个学期

季雨桐愣住了，像是没反应过来

季雨桐交换学习？什么时候的事？

陈奕恒就昨天，张老师跟他说的

陈奕恒挠挠头

陈奕恒他爸妈都同意了，估计下周就走

季雨桐下周就走？

季雨桐重复了一遍，声音有点发飘。她想起昨天左奇函在座位上低头刷题的样子，想起他笑着说“分你一半奖励”时的坦然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，又酸又麻

季雨桐他为什么不告诉我？

她问，声音轻得像叹息

季雨桐我们昨天明明就在一张桌子上，他就坐在我旁边，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句？

陈奕恒他不是故意的

陈奕恒急忙解释

陈奕恒他就是……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，怕你…

季雨桐怕我什么？

季雨桐打断他，眼眶有点发热

季雨桐怕我耽误他前程？还是觉得，我根本不配知道？

她突然想起那些关于他们的流言，想起之前冷战时的沉默，原来在他心里，他们的关系真的这么浅吗？浅到连一句“我要走了”都吝啬说出口

陈奕恒不是的，他就是……

陈奕恒还想辩解，却被季雨桐的眼神堵了回去。

季雨桐我知道了

她转身就走，脚步快得像在逃，马尾辫在身后甩得笔直。

下午的课，季雨桐刻意坐得离左奇函远了些。以前两人桌子几乎挨在一起，现在她悄悄把椅子往右边挪了半尺，中间空出的缝隙能塞进一个书包

左奇函很快发现了异常。他想问她物理题，刚转过头，就看到季雨桐正低头跟后桌讨论历史笔记，侧脸对着他，连余光都没扫过来

放学收拾书包时，他攥着那支沾了她墨水的钢笔，想说点什么，可季雨桐已经背起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，连句“再见”都没留下

走廊里，陈奕恒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欲言又止

陈奕恒函哥，那个……

陈奕恒左奇函看着季雨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只吐出四个字：

左奇函我知道了

原来有些事，根本藏不住。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哪怕一开始想捂住涟漪，最终还是会一圈圈荡开，把所有沉默下的秘密，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