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雷子！住手！松手！”张老师和老赵赶紧扑上来，死死抱住雷子的腰和胳膊，场面一片混乱。“冷静点！雷钧！打人解决不了问题！”张老师急声喝道。
“放开我！这疯子算计加一！你们眼睛都瞎了吗？！”雷子奋力挣扎着，像头被激怒的困兽，眼睛却死死盯着陈加一，声音里带着不解和撕心裂肺的焦急，“加一！你说话啊！你他妈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？还是那份破合同真把你吓傻了？！别怂啊！”
陈加一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——暴怒挣扎的雷子，被揪着领子却依旧一脸冰冷笃定的周景明，奋力拉扯的老师保安。那份压在心头、带着周景明签名的“互助”合同像一座无形的大山，而周景明那句“你碰我……是事实”更是精准地踩在了合同条款的死穴上。操场上那种被围观、被胁迫、被当成棋子的窒息感再次汹涌而来，比消毒水味更让人作呕。但这一次，一股被逼到绝路的狠劲儿猛地冲了上来。
“合同？”陈加一看着周景明那双执拗得可怕的眼睛，突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，声音却异常清晰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，“周景明，你翻到合同……最后一条，附加条款，小字部分……”她深吸一口气，一字一顿，“念、给、我、听、听？现在，立刻，马上！”
周景明微微一怔，揪住他领口的雷子也下意识地松了点力道。周景明眼神闪烁了一下，似乎没料到陈加一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个。但他那份掌控全局的自信让他依旧笃定，强作镇定道：“什么附加条款？无关紧要……正文……写得……很清楚……你碰我……”
“呵，无关紧要？正文？”陈加一冷笑一声，那笑声像冰片碎裂。她猛地用力甩开周景明那只终于因为惊愕而有些松动的手腕，手腕上被他掐出的红痕清晰可见，像耻辱的烙印。她提高了音量，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地砸在周景明脸上，也响彻整个急救室：“附加条款第三项：‘若甲方（周景明）故意制造事端、自残或采取其他危险方式，意图迫使乙方（陈加一）承担责任，则本合同相关条款自动失效，且甲方需赔偿乙方因此遭受的一切损失，包括但不限于精神损失费、名誉损失费、律师费等。’”她停顿，目光如炬，“周大学霸，你签名的时候，是瞎了……还是觉得我陈加一瞎了？！”
周景明的脸色，在那一瞬间，真正地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，变得灰败。他眼底的疯狂和执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，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和……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彻底取代。他嘴唇翕动着，下意识地反驳：“你……你胡说……不可能……那只是……”
“我胡说？”陈加一掏出手机，手指因为激动和一种即将翻盘的快意而微微发抖，但动作异常坚定地翻到相册里特意拍下的那份合同照片，放大，将屏幕几乎怼到周景明眼前，也展示给拉扯中的张老师和老赵看，“看清楚！白纸黑字！你周景明亲笔签的名！看这里！”她的指尖用力点在手机屏幕上那行不起眼的小字上，“周景明，你的‘暗黑绊马索’绊倒的不是我，是你自己！想用自残讹我陈加一？门都没有！等着收我的律师函吧！精神损失费、名誉损失费，一分都别想少！”
急救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连粗重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。雷子停止了挣扎，瞪大了眼睛，看看陈加一，又看看面如死灰、眼神空洞的周景明，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、畅快淋漓的大笑：“哈哈哈哈！卧槽！加一牛逼！干得漂亮！周景明你个傻逼！玩脱了吧？！哈哈哈哈！合同翻车！活该！！附加条款！爽！！”他的笑声充满了幸灾乐祸和解气。
周景明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，那上面他亲笔签下的名字和那行他当时或许根本没在意、甚至嗤之以鼻的小字，此刻像最恶毒的嘲讽，将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击得粉碎。他嘴唇剧烈地颤抖着，似乎想辩解，想否认，想挽回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，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和眼中最后一点疯狂凝固、碎裂，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和难以置信的狼狈与难堪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“呃……”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
张老师看看气势凛然、仿佛脱胎换骨的陈加一，又看看失魂落魄、像被抽掉脊梁骨的周景明，再看看屏幕上清晰无比的合同条款，表情复杂地重重叹了口气，对保安老赵摆摆手示意放开雷子：“唉……你们这些孩子……闹得这叫什么事儿……简直……胡闹！无法无天！”
陈加一收回手机，屏幕的光映着她冷然的脸。她不再看周景明一眼，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，转身就走。手腕上残留的冰冷触感和那份沉甸甸的合同阴影，似乎在这一刻，随着她铿锵有力的话语，终于被彻底撕碎、松动了。
“等等！陈加一！”周景明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带着一丝垂死挣扎的急切和不甘，“你……听我解释……事情不是……”
陈加一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，反而走得更快、更稳。解释？去跟法官解释吧！
雷子一把搂住陈加一的肩膀，声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顶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：“等个屁！加一，走！哥请你喝冰阔落压惊！十罐！管够！必须庆祝咱们卷王……史诗级翻车！哈哈哈哈！爽！！看他还敢不敢作妖！”
急救室的门在身后“嘭”地关上，彻底隔绝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冰冷、死寂和周景明狼狈的身影。走廊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，但陈加一第一次觉得，能顺畅地、自由地呼吸到没有血腥味和阴谋的空气，真好。
至于后续？周景明，我们的账，慢慢算。陈加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现在，主动权在我手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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