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播室里，77猛地停止了乱按键盘的动作，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圆，脱口而出：“卧槽……还来？！”桌底下的呜咽声也停了。走廊上，所有嘈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，只剩下《义勇军进行曲》不合时宜地高唱着“前进！前进！前进进！”
王秃头伸过来抓人的手僵在半空，绿豆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，嘴唇哆嗦着：“你……你……周景明！你当我不存在？！”
周景明无视了所有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，无视了王秃头那几乎要喷火的视线，他只看着陈嘉宜，看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顿，声音通过麦克风，如同宣告：
“我的答案，从三年前到现在，从来没变过。”
他顿了顿，握着陈嘉宜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，力道坚定，声音清晰地传遍死寂的校园：
“选C。一直是你。”
轰——！！！
这一次，整个立阳高中没有尖叫，没有口哨。而是一种更加恐怖的、死寂般的沉默，仿佛几千人的呼吸都在同一刻停滞了。只有国歌还在嘶吼，像是在为这石破天惊的告白做着最荒诞的背景音。
王秃头的脸，从猪肝色瞬间涨成了紫黑色，嘴唇哆嗦着，指着周景明，半天没憋出一个字，最终只挤出一句破碎的：“反……反了……彻底反了！”
77张大的嘴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，喃喃道：“完了……周神这是要跟教导处同归于尽啊……这波属于是自爆卡车了……”
陈嘉宜感觉整个世界都消失了，只剩下手腕上那滚烫的触感，和耳边那句清晰无比的“一直是你”。血液轰然冲上头顶，耳朵里嗡嗡作响，除了那三个字，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周景明说完，才终于将目光转向门口那座即将喷发的火山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微微侧身，不着痕迹地将陈嘉宜挡在了自己身后半个身位，迎向王秃头那能杀人的目光，平静地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足以让门口的人听清：
“主任，错题本是我写的，广播是我朋友冲动，后果我承担。跟她，”他微微侧头示意身后的陈嘉宜，语气斩钉截铁，“没关系。有什么处分，冲我来。”
“冲你来？！周景明！”王秃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那咆哮几乎要把房顶掀翻，他气得在原地蹦了一下，“你承担？！你拿什么承担？！目无校纪！公然早恋！还…还…衣衫不整！我看你这年级第一是不想当了！保送资格也不想要了是吧？！还有你陈嘉宜！手！手给我撒开！听见没有！当众拉拉扯扯，像什么样子！我今天非得……” 他气急败坏地再次冲上来，目标直指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手腕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“主任！主任！不好了！出大事了！”一个学生会干部模样的人（可能是广播站站长）气喘吁吁、连滚带爬地挤开门口呆滞的人群，脸色煞白得像纸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校长……校长他老人家！带着教育局的观摩团……刚走到楼下中庭！正赶上……正赶上刚才那波……警报！告白！国歌！全……全听见了！一字不落！现在……现在校长脸都绿了！正……正问这惊天动地的‘舆情处理’和‘学生才艺展示’是怎么回事呢！让您……让您立刻下去解释！”
王秃头伸出的手，像被施了定身咒，瞬间僵在了半空中。他脸上那紫黑色的怒气，如同被戳破的气球，肉眼可见地迅速瘪了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惊恐、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惨白。他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高大的身躯晃了晃，嘴唇哆嗦着，声音陡然拔高，破了音，带着一种世界末日降临的颤抖：
“什……什么？！教育局？！楼下？！全……全听见了？！”他猛地扭头，死死瞪着周景明和陈嘉宜还握在一起的手，又看看77，再看看还在嘶吼的国歌（77终于找到了停止键，国歌戛然而止，留下一片更加突兀的死寂），最后目光落回那个报信的学生会干部身上，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：“你……你确定……包括那句……那句……”
学生会干部带着哭腔猛点头：“包括！全包括！‘选C一直是你’！听得清清楚楚！观摩团里那个戴眼镜的领导……还……还笑了！说咱们学校学生……真……真有个性……”
“噗通”一声，77直接腿一软，瘫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，眼神放空：“笑……笑了？完了，这下是彻底螺旋升天，连骨灰都扬了……”
眼镜男在桌子底下发出一声绝望的、细小的呜咽：“我的学籍……我的档案……”
陈嘉宜感觉周景明握着她的手腕，力道猛地加重了一瞬，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瞬间渗出的冷汗。
而周景明本人，脸上那点强装的平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，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那是闯祸闯到连王秃头都兜不住、甚至惊动了教育局观摩团时，连学神都会感到的……前所未有的棘手。
校长的观摩团？楼下？全听见了？
包括那句“选C，一直是你”？还有人……笑了？
广播室里，死寂无声。只有窗外风吹过的声音，和教导主任王秃头越来越粗重的、带着绝望的喘息。
他猛地转过身，背对着广播室内的众人，肩膀微微垮塌，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。他抬起颤抖的手，抹了一把油光锃亮脑门上的冷汗，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嘶哑，对着空气，更像是自言自语：
“解……解释？我拿什么解释？说我们学校……在搞……搞大型……大型校园情感互动真人秀？还是说……高二尖子生……在……在压力测试……心……心跳极限？”他猛地转过身，那张惨白的脸对着周景明、陈嘉宜和77，眼神空洞，声音飘忽：“你们……你们真是……送了我一份……天大的‘惊喜’啊……”
真正的风暴，伴随着教育局观摩团意味深长的目光，才刚刚登陆。教导处冰冷的墙壁，似乎已经无法容纳这场由心跳引发的核爆级“舆情”了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