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茶店的暖光落在画稿上，加一盯着周景明额角的创可贴发呆。他正用吸管搅动杯子里的珍珠，指尖还沾着她画稿上蹭到的铅灰，校服口袋里的铝丝玫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周景明突然抬头，吸管在他嘴角压出浅浅的红痕，“是不是在心疼我的竞赛资格？还是在盘算下次请我喝什么口味的奶茶？”
加一赶紧摇头，把最后一块芋圆塞进他嘴里：“才不是！我在想赵磊说你妈妈的话，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？”她攥紧杯子，温热的水汽模糊了视线，“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妈妈的事，她是不是也像你一样，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？”
周景明的动作顿了顿，窗外的霓虹灯刚好落在他眼底。沉默片刻后，他突然拉起她的手往巷口走：“带你去个地方，那里有答案。”
老旧居民楼的楼梯间弥漫着樟脑丸的味道，周景明在三楼拐角停住，掏出钥匙打开一扇积灰的木门。推开门的瞬间，加一倒吸一口凉气——满墙的油画在月光下泛着光泽，画的全是同一个女人：在画室里调色的侧影、在梧桐树下看书的笑容、甚至还有抱着婴儿喂奶的温柔模样。
“这是我妈。”周景明的手指抚过画框上的裂痕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她以前是美术老师，这里是她的画室，也是我小时候偷偷来画画的秘密基地。”
加一突然注意到画架上摊着本牛皮日记本，翻开的页面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：年轻的周母站在领奖台上，怀里抱着绘画比赛金奖奖杯，身边站着的年轻男人眉眼和周景明几乎一模一样——正是年轻时的周父。
“他们以前很恩爱的。”周景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我妈当年拿奖后想辞职开画室，我爸不仅支持，还亲手给她刷了这面白墙。但后来……”他指着日记本上的日期，“她生重病住院，治疗费掏空了家底，最后还是走了。”
加一突然明白过来：“所以你爸觉得搞艺术没前途，是因为……他把阿姨的离开归咎于追梦？”
“他觉得是追梦害死了我妈。”周景明合上日记本，指腹蹭过扉页上的字迹，“从那以后他就逼我学数学，说只有搞科研才有‘正经前途’，看见我碰画笔就发火。”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，里面全是周母的绘画奖状，“但他不知道，我妈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，最不后悔的就是没放弃画画，还让我别丢了对生活的热爱。”
月光透过天窗落在加一脸上，她突然想起周父说“画画能当饭吃吗”时的狰狞，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。她转身抱住周景明的腰，把脸埋在他沾着奶茶甜味的衬衫上：“你妈妈画得真好，跟你画我速写时一样认真。你看这光影，跟你教我画明暗交界线时说的一模一样。”
周景明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轻轻回抱她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：“明天带你去看她的墓碑，她肯定喜欢你画的速写，说不定还会给你改改线条。”他突然笑了，指尖划过她的耳垂，“不过得先解决赵磊那家伙，我刚收到老杨的消息，他查到竞赛资格取消的审批表上，有赵磊爸亲笔签字的审批意见，这可是铁证。”
加一猛地抬头：“那我们现在就去举报他！不能让这种人得意！”
“别急。”周景明从手机里翻出张照片，是赵磊在竞赛模拟考时偷看纸条的监控截图，“雷子托教务处的表哥弄到的，这才是重头戏。”他突然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下，“明天请个假，我们直接去教育局，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‘公平’。”
第二天清晨，加一刚进教室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。校长坐在沙发上，脸色比昨天还难看：“陈加一，有人举报你早恋影响周景明学习，态度还特别恶劣，你还是先回家反省几天吧，等事情查清再说。”
加一攥紧书包带，突然看见赵磊的妈妈站在窗边，正对着她冷笑。她突然想起周景明说的“暗箭”，挺直脊背说：“我没影响他学习，倒是有人靠关系取消同学的竞赛资格，还在论坛恶意造谣。校长要不要看看证据？赵磊作弊的监控截图我这里可也有。”
就在这时，周景明突然推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个U盘：“校长，正好我也有事汇报。这里有赵磊作弊的完整监控录像，还有他父亲托人干预竞赛公平的通话录音。”他晃了晃手机，“清华招生办刚才也联系我了，说愿意重新评估我的保送资格，还让我提供相关证据。”
赵磊妈妈的脸瞬间惨白，校长的额头渗出冷汗，支支吾吾地说：“这……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？”
加一看着周景明眼底的光，突然想起他说的“阴影遮不住光源”——原来真正的光芒，从来都不怕被黑暗遮挡。
走出办公室时，周景明突然抓住加一的手往操场跑。阳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加一看见他校服口袋里的铝丝玫瑰在闪闪发光。
“喂！我们去哪啊？上课铃快响了！”加一的马尾辫在风里飞扬，帆布鞋踩在跑道上发出轻快的声响。
“去画室！”周景明回头朝她笑，额角的创可贴在阳光下格外耀眼，“给你当专属模特，画张我们的合照，日期要写‘∞’，就像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一样。”
远处的教学楼顶，雷子举着望远镜比了个胜利的手势，手机里还在跟清华招生办的老师通话：“对，周景明同学绝对有资格，他的竞赛方案我们都看过，特别优秀……”
画室的天窗透进金色的阳光，加一的画笔在纸上飞舞。画里的少年正低头给少女贴创可贴，少年口袋里的铝丝玫瑰和少女画箱里的日记本交相辉映，右下角的日期被画成了缠绕的藤蔓，永远没有尽头。加一突然抬头：“等你拿回竞赛资格，我们来这里办个小画展吧，把阿姨的画也挂出来。”周景明笑着点头：“好，到时候你的速写要摆在最中间。”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