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节自习课的电扇转得人心烦，加一攥着美院报名表的指节都泛白，纸角被手心的汗洇出皱痕。后排雷子用橡皮砸她后背，加一回头就看见雷子跟77挤眉弄眼，雷子还比着口型“周景明看你半天了”——加一刚要瞪回去，就被老班敲了敲桌子：“陈嘉宜，来我办公室拿份模拟卷，顺便把周景明也叫过来。”
“得嘞！”加一刚起身，雷子在后面小声起哄：“哟，这是要双人特训啊？”77赶紧拽他：“别瞎嚷嚷，没看见加一攥着报名表快把纸捏碎了吗？”加一没理他俩，拽了拽周景明的校服袖子：“走了，老班找。”周景明抬头时笔尖还悬在物理题上，眼底带着点没睡醒的倦意：“等我把这步算完，你先去楼梯口等我。”
加一刚走到三楼楼梯口，就听见主任办公室传来周父的声音，冷得像冬天下雪冻住的水管子：“……不签清华的保送协议，我明天就找你们校长。陈嘉宜一个借读生，学籍本来就悬着，我想让她走，谁拦得住？”
加一脑子“嗡”一下，手里的卷子“哗啦”散了一地。原来上周周景明跟他爸吵得摔门而出，不是因为零花钱不够，是因为她？难怪周景明这几天总盯着她桌角的美院招生简章发呆，难怪周景明昨天塞给她错题本时，指尖烫得像揣了刚煮好的热水袋。
“陈家那条件，能给我儿子什么助力？别到时候美院没考上，还耽误了清华的名额。”周父的话像冰碴子往加一耳朵里灌，她蹲下去捡卷子，眼泪砸在“三角函数”公式上，晕开一团黑。没等听完，加一抓起兜里的报名表就往教室冲，走廊里的声控灯被她跑亮了一路，影子在墙上晃得跟疯子似的。
教室门被加一踹开时，全班都抬头看她。周景明刚写完最后一道物理题，正把笔帽往笔上套，看见加一红着眼眶，他立马站起来：“加一，怎么了？老班没找着人？”
加一没说话，直接把报名表从兜里扯出来，当着全班的面“哗啦”撕成两半。纸纤维断裂的声音特别响，前排的小雨“呀”了一声，雷子和77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：“谁欺负你了？是不是周叔找你麻烦了？”加一把碎片往周景明脸上扔，喊得嗓子都劈了：“我放弃！你去清华！别他妈因为我跟你爸闹得鸡飞狗跳的！”
碎片飘了周景明一身，有片纸粘在他校服领口上，上面还印着加一昨天用铅笔写的“央美设计系”。周景明僵在那儿，手指动了动，想捡又没敢，眼睛红得像被猫抓了的兔子。加一盯着他，突然觉得又委屈又生气：“凭什么他爸拿我学籍威胁你？凭什么我们想考个喜欢的学校，跟偷东西似的见不得人？”
“陈嘉宜！”周景明声音有点抖，伸手想拉加一的手腕，“你听我解释，我爸他就是一时上头，我已经跟他吵过了——”
“解释个屁！”加一推开他的手，眼泪掉得更凶，“你不是从小就想上清华吗？你爸都给你铺好路了，你去啊！我陈嘉宜不稀罕你陪我考美院，更不想因为我让你跟家里翻脸！”
加一说完就往座位走，路过镜子时，听见镜子“哎”了一声：“加一，你掉东西了！”加一没回头，趴在桌子上假装哭，其实耳朵竖得老高，听着后面的动静。镜子弯腰捡了片碎片，突然“哇”地叫出声：“加一！你这报名表背面写的啥啊？全班都来看看！”
周围瞬间围过来一圈人，加一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坏了，昨天晚上写批注的时候没撕干净。周景明从人群里挤过去，从加一背后绕到镜子旁边，加一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后脑勺上，烫得后背发麻。
“‘愿他踏清华坦途，而我……’哎，后面咋没了？被撕了啊？”镜子举着碎片念得特大声，“加一你也太浪漫了吧？嘴上说放弃，背地里还写这玩意儿！”
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电扇转的“嗡嗡”声，加一攥着校服下摆，指甲都快嵌进肉里。突然，周景明笑了，那笑声有点低，又有点哑，加一抬头就看见他拿着那片碎片，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泪渍——那是她昨天写的时候没忍住掉的眼泪，把墨迹晕开了一点。
“陈嘉宜，”周景明走到加一桌子前，弯腰看着她，眼睛亮得吓人，“你当我傻子啊？你以为撕了报名表，我就不知道你半夜躲在被窝里查央美分数线了？”
加一心脏“砰砰”跳得快冲出嗓子眼，刚想装听不懂转移话题，就听见雷子扯着嗓子喊：“卧槽！外面那是啥玩意儿？红不拉几的飘着！”
全班瞬间涌到窗边，加一也跟着凑过去，就看见教学楼对面的实验楼上，掉下来一条红条幅，被风吹得晃来晃去，上面的白字特别显眼——“周景明弃清华！只为陪99号答案考美院！”落款还写着“雷子&77宣战组”。
加一转头瞪雷子，雷子立马举双手投降：“真不是我！我跟77昨天就跟你开玩笑说要搞条幅，没真敢弄啊！”77也赶紧点头，脸都白了：“就是！我写的字比这好看多了，这字儿跟狗爬似的，肯定是有人栽赃我们！”
周景明也盯着条幅，突然“嗤”地笑了，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。加一拽了拽他的袖子：“你还笑？这都什么时候了，还有人搞这种恶作剧！要是被主任看见，咱们俩都得挨骂！”
周景明低头看加一，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，却笑得特别温柔：“不是恶作剧。”他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给加一看，上面是他跟他爸的聊天记录，最后一条是他刚发的：“清华我不签了，我要考美院。你要是敢动陈嘉宜的学籍，我就把你给主任塞购物卡的事儿，捅到教育局去。”
加一脑子又“嗡”一下，刚要说话，就听见楼下有人喊周景明的名字，声音又急又凶，是周父。周景明把手机揣回兜里，伸手摸了摸加一的头：“你在这儿等着，我去处理，别乱跑。”
周景明刚走到教室门口，就看见教导主任领着两个老师过来，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：“周景明，你跟你父亲来我办公室一趟！陈嘉宜，你也过来，这事跟你有关系！”
加一心里慌得不行，手都开始抖。雷子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别怕，有哥呢！我跟77去楼下盯着，要是周叔敢对你大声嚷嚷，我们就喊校警过来！”77也从书包里掏出个录音笔，按了下开关：“我刚把条幅飘下来的过程录下来了，要是有人栽赃我们，咱有证据！”
加一跟着周景明和主任往办公室走，路过楼梯口时，周景明悄悄攥住她的手，指尖特别暖。加一抬头看他，周景明冲她挤了挤眼：“别担心，我不会让你退学的，我还等着跟你一起考央美呢。”
刚走到办公室门口，就听见里面传来周父的吼声：“我养你这么大，你就跟我作对？你要是敢考那个破美院，我就断了你的生活费！看你没钱怎么上学！”
周景明推开门，拉着加一走进去，看着周父，语气特别平静：“断就断，我周末可以去兼职，发传单、做家教都行。但是陈嘉宜，你不能动她，跟她没关系。”
主任赶紧打圆场：“周先生，有话好好说，孩子们还小，不懂事，咱们慢慢沟通——”
“小什么小！”周父指着加一，眼睛都红了，“都是因为她！要不是她，我儿子能不考清华吗？陈嘉宜，你要是识相，就赶紧跟我儿子保持距离，别耽误他的前程！”
加一刚要开口反驳，周景明就把她护在身后：“爸，我跟加一没谈恋爱，我们就是想一起考美院。而且我不考清华，跟她没关系，是我自己不想考，清华不是我想要的。”
周父气得脸都紫了，抬手就要打周景明。加一赶紧拽住周景明的胳膊，把他拉到自己身后：“叔叔，你别打他！要怪就怪我，是我劝他考美院的，跟他没关系，你有火冲我来！”
周父盯着加一，眼神跟刀子似的，能把人戳穿：“你还敢替他说话？我告诉你，陈嘉宜，你要是再跟我儿子来往，我不光让你退学，我还让你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！不信你试试！”
“你这是威胁！”加一也急了，声音都拔高了，“现在是法治社会，你不能这么做！你要是真敢这么干，我就去教育局举报你！”
就在这时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，雷子和77跑进来，77举着录音笔，气喘吁吁地说：“主任！我们有证据！刚才周叔叔威胁加一，说要让她退学，还让她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，我都录下来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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