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自习下课铃刚掐断最后一声电音，加一攥着瓶77毫升的卸妆液就往楼下冲，塑料瓶在掌心硌出红印子也没撒手。教学楼大厅的声控灯被她脚步声跺得一亮，周景明背靠着公告栏的身影突然从阴影里浮出来，白衬衫领口还别着枚歪掉的校徽——那是下午拒婚时，被加一扯歪的。
“校规第17条，”加一把卸妆液举到他眼前，瓶身上印的樱花图案晃得人眼晕，“学生拒绝对象需以清洁类液体泼脸，你自己选的拒婚，没话说吧？”
周景明抬眼扫了下瓶子，嘴角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：“就用这个？你上周还说这牌子卸妆力烂得像没吃饭。”
“少废话！”加一指尖抵着瓶盖，“现在知道嫌了？下午跟陈嘉宜说‘加一配不上我’的时候，怎么没见你挑三拣四？”
周围还没走的几个学生瞬间围成半圈，手机镜头偷偷举起来。有人小声嘀咕：“我去，真要泼啊？周景明这面子要碎一地了吧？”周景明没看那些镜头，也没躲，反而闭眼仰头，喉结滚了滚：“泼。别手抖洒自己身上，你那件卫衣还是我帮你抢的限量款。”
加一被这话噎了一下，手指一扣瓶盖，透明液体“哗啦”一下浇下去。她本来都做好了看他跳脚的准备，结果这人连睫毛都没颤一下，只有额前碎发被打湿，一缕缕贴在皮肤上。可下一秒，加一的笑突然僵在脸上——水流冲掉了他额角那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遮瑕膏，一道深褐色的疤痕露出来，从眉骨下方斜着划到太阳穴，像条狰狞的小蛇。
“家长会那晚，”周景明终于睁开眼，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砂纸，“我爸砸的。”
加一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上周家长会的画面突然炸开来。那晚她躲在教学楼后墙听他跟家里打电话，清清楚楚听见他说“陈嘉宜是前途，加一只是随便玩玩”，话音刚落，电话那头就传来重物碎裂的声音，当时她还以为是摔了杯子，现在才反应过来——那是砸在人身上的声音。
“你爸为什么……”加一的声音有点发飘，手里的空瓶子“哐当”掉在地上，滚了两圈停在周景明脚边，“他不是一直对你百依百顺吗？上次你说想换游戏机，第二天就给你买了最新款。”
周景明弯腰捡瓶子，动作幅度很小，像是怕扯到额角的伤。他指尖碰到塑料瓶的瞬间，加一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也有块浅疤，跟额角的形状有点像，像是同一次伤的。“百依百顺？”他扯了扯嘴角，笑得有点苦，“那是没触到他的底线。他这辈子就盼着我保送进重点，说我跟你走太近，迟早被你带得‘学坏’。”
“我带坏你？”加一瞪圆了眼，“上次是谁考试作弊被抓，我帮你把纸条藏进书包？还有上次你跟人约架，是谁帮你找老师请假圆谎？”
周围的议论声突然低下去，有人小声说：“原来他俩关系这么好啊？那周景明为啥要拒婚？”周景明把瓶子递给她，眼神里有点说不清的东西：“这些我都记着。但我爸说，要么跟你断了，要么就别认他这个爹。”
加一捏着空瓶子，指节都泛白了。她一直以为周景明拒婚是嫌她成绩差，嫌她总被德育处抓，原来还有这种事。正想说点什么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，屏幕亮得刺眼，那个叫“厂区安全局”的APP疯狂弹窗——
【警告！陈默逼近50米！】
【警告！厂长心跳130次/分！】
【警告！目标人物情绪异常！】
“嗡——”一阵刺耳的机车轰鸣声从校门口冲进来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听得人牙酸。陈默戴着黑色头盔，机车龙头上挂着件黑色外套，停在大厅门口时，头盔镜片“咔嗒”一声抬起来，露出双吊梢眼。
“疤是假的吧？”陈默的声音带着嘲讽，脚撑在地上，目光扫过周景明的额头，“周大少这是演苦肉计呢？为了让加一心疼你？上次在网吧堵她的时候，你可不是这副可怜样。”
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加一猛地抬头看向周景明，他的脸色果然白了点，却没反驳，只是攥紧了拳头。加一往前站了一步，挡在周景明前面：“陈默，你别胡说！他的疤是真的！上次我还看见他擦药，说碰水会疼。”
“真的假的，擦一下不就知道了？”陈默从口袋里掏出包湿巾，扔在周景明脚边，“敢不敢擦给我们看看？别是用什么防水颜料画的，骗小姑娘有意思吗？我上周还看见你在化妆品店买遮瑕膏，当时还纳闷，一个大男生买这个干嘛，现在总算明白了。”
周景明盯着脚边的湿巾，没动。加一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，不是怕，更像是在忍什么。手机还在震，APP弹窗又跳出来——【厂长心跳140次/分！】【陈默携带金属物品！】
“怎么不敢擦？”陈默往前凑了两步，机车的尾气味飘过来，“是不是被我说中了？你根本就没被你爸打，你就是想装可怜，让加一原谅你拒婚的事！加一，你可别傻了，他上周还跟陈嘉宜去奶茶店约会，我亲眼看见的！”
“你胡说！”加一刚要开口反驳，周景明突然拉住她的手腕。他的手很凉，指尖还带着点湿意，声音比刚才更哑：“别跟他吵。他就是想激怒我们。”
“凭什么不吵？”加一挣了挣，没挣开，“他都这么污蔑你了！还有奶茶店约会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你给我说清楚！”
周景明张了张嘴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陈默就嗤笑一声，弯腰捡起地上的湿巾，直接朝周景明走过去：“不敢擦是吧？没事，哥帮你擦。让加一看看，你这‘深情公子’的面具下，到底是什么样。”
眼看陈默的手就要碰到周景明的额头，加一突然想起什么，猛地从口袋里掏出刚才那瓶空卸妆液，对着陈默就扔了过去：“你别碰他！就算他的疤是假的，也轮不到你管！”
塑料瓶砸在陈默胳膊上，发出“嘭”的一声。陈默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，眼神变得阴恻恻的：“行啊，加一，你还护着他？你知不知道他上周……”
“陈默！”周景明突然喝了一声，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，“别跟她说！这事跟她没关系！”
陈默挑了挑眉，没继续说下去，只是盯着加一：“跟她没关系？你当初做那些事的时候，怎么没想过跟她没关系？加一，你要是真想护他，就跟我走一趟。我有东西要给你看，看完你就知道，你护的到底是个什么人。”
加一还没说话，手机又震了，这次弹出的是条语音，是她哥发来的，声音很慌：“一一！别跟陈默走！他爸是上次工厂事故的责任人，周景明他爸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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