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薇的父母住在城郊的别墅区，铁艺大门上爬满了蔷薇，开得正盛。管家打开门时，陈野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，客厅的沙发上铺着白布，像是很久没人坐过。
林父坐在红木椅子上，穿着笔挺的西装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只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疲惫。看到警察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：“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，抛头露面的，能有什么好结果。”
林母坐在旁边，手里拿着块手帕，一直在擦眼泪，却没发出一点声音。她的手机屏幕亮着，是林薇薇的直播回放，画面里的女儿正在推荐口红，笑得明媚。
“林薇薇和家里的关系，一直这么僵吗？”陈野问。
“三年没来往了，”林父放下茶杯，杯底和桌面碰撞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“她大学毕业那年，放着好好的家族企业不去，非要去做什么网红，我说了她两句，她就搬出去了，说死也不回来。”
“你们劝过她放弃？”
“怎么没劝过！”林父的声音陡然拔高，“我托人给她找了银行的工作，她不去；我给她介绍对象，她不见。整天对着个破镜头扭来扭去，像什么样子！”
林夏拿出林薇薇的笔记本，翻到其中一页：“她说如果拿到国际品牌的代言，你们就会承认她的工作，是真的吗？”
林父的脸色变了变，没说话。林母突然开口，声音沙哑：“是……是我说的。她上次回家拿东西，哭着跟我说，想让我们看看她的努力……我一时心软，就……”
“你就是太心软！”林父打断她，“她做的那些事，配让我们承认吗？整天P图，卖假货，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，我们林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！”
陈野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个相框，里面是林薇薇小时候的照片，扎着两个小辫子，坐在父亲腿上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。照片旁边压着张报纸，头条是“林氏集团继承人曝光，留学归来将接手家族企业”，配图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。
“这是？”
“我侄子，”林父的语气缓和了些，“薇薇不回来，公司总要有继承人。”
老周在书房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柜子，林父说里面是林薇薇以前的东西。打开后，里面堆满了奖状，从小学到大学，三好学生、优秀干部，几乎每年都有。最底下压着个日记本，是高中时的，字迹稚嫩：“爸爸说，只要我考进前十名，就带我去迪士尼。可是我考了第一，他又说要去谈生意，没时间。”
还有一张被折成小船的信纸，上面写着：“妈妈，我不想学金融，我喜欢摄影，喜欢把好看的东西分享给别人。”信纸的边缘有泪痕，晕开了几个字。
“她小时候很乖的，”林母拿起那张信纸，眼泪掉了下来，“后来越大越叛逆，我说什么她都不听……”
“不是叛逆，是你们从来没听过她说话。”陈野看着林父，“她做网红，不是为了抛头露面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，是为了让你们多看她一眼。”
林父的脸色铁青，猛地站起来：“我不需要她证明什么！我给她的，还不够吗？”
“你给的，不是她想要的。”陈野拿出林薇薇的社交账号数据，“她的粉丝里，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年轻人，说她的视频给了他们勇气，让他们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。她在你们眼里是丢人现眼，在别人眼里，是光。”
离开别墅时，蔷薇花的香气扑面而来。林夏回头看了一眼，客厅的灯亮了，林母正把那张高中日记本抱在怀里，林父站在窗前，背对着他们，肩膀微微耸动。
“你说，他们现在后悔了吗？”林夏问。
“后悔有什么用，”老周叹了口气，“人都没了。”
陈野没说话，他想起林薇薇最后一条直播回放里，有粉丝问她：“薇薇，你这么拼，累吗？”她对着镜头笑了笑，说：“累啊，但一想到能让在乎的人看到，就觉得值了。”
那时她的眼神里，有期待，有倔强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或许她到死都不知道，她拼命想证明给看的人，其实从未真正看懂过她。
回到警局，技术队发来新的报告：林薇薇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，DNA分别属于孟瑶和张琪；露台上的深色污渍是血迹，和林薇薇的血型一致；孟瑶家垃圾桶里的纸，拼起来是一张照片的一角，上面能看到林薇薇和一个男人的背影，地点是酒店的停车场。
“这个男人，就是那个品牌总监？”林夏问。
“很有可能，”陈野调出品牌总监的资料，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，戴着金丝眼镜，看起来文质彬彬，“张琪说林薇薇为了代言和他有染，孟瑶拍到了照片，这应该就是她们威胁林薇薇的把柄。”
老周突然指着照片：“这人我认识，上个月处理过一起纠纷，他被一个网红告性骚扰，最后老周突然指着照片：“这人我认识，上个月处理过一起纠纷，他被一个网红告性骚扰，最后私下和解了。”
陈野的指尖在照片上敲了敲：“看来这水比我们想的还深。林夏，去查这个品牌总监和林薇薇的关系，尤其是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和转账记录。老周，再去会会孟瑶和张琪，重点问她们和总监的牵扯。”
林夏点头应着，转身时手机又亮了，她看了一眼消息，脚步顿了半秒，才快步走出办公室。老周看着她的背影，又瞅瞅陈野，撇撇嘴：“我说你俩能不能注意点？查案呢，别总眉来眼去的。”
陈野翻开林薇薇的高中日记，最后一页写着：“今天看到爸爸给弟弟买了新玩具，他从来没给我买过。妈妈说，女孩子要懂事，不能争。可我也想要被人疼啊。”字迹被泪水洇得发皱，像颗揉碎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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