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盘里的内容让技术科加班到凌晨三点。当沈砚拿到解密报告时，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，烫得他猛地回神。报告上只有一段视频，画面抖得厉害，像是用针孔摄像头拍的——荒凉的墓园里，几个戴兜帽的人正围着一座新坟，用铲子往墓坑里埋着什么，镜头最后定格在墓碑上的名字：周明远。
“周明远？”林野凑过来看报告，突然“嘶”了一声，“这不是地铁爆炸案里失踪的那个工程师吗？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隧道里了，连骨灰盒都是空的，怎么会有墓碑？”
沈砚捏着报告的纸角微微发皱：“查这座墓园的位置，还有周明远的所有资料，包括他的社会关系、银行流水，十年内的都要。”
“得嘞。”林野刚要转身，又被沈砚叫住。
“带上苏棠，她对爆炸案的卷宗更熟。”沈砚掐灭烟头，眼底泛着红血丝，“另外，让技术队查周明远的墓碑是谁立的，什么时候立的。”
墓园在城郊的半山腰，据说因为位置偏僻，价格比市区便宜一半，大多是无人认领的骨灰或是临时安葬的衣冠冢。车子开到山脚下就没法再往上，三人只能徒步爬山，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裤脚，带着一股湿冷的寒意。
“我说沈队，”林野踩着碎石路，喘着气调侃，“你说这帮人是不是有什么墓园情结？选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事，不怕被山里的野狗当成夜宵？”
沈砚没理他，目光扫过沿途的墓碑。这里的墓碑大多简陋，有些甚至连照片都没有，风吹过松树林，发出呜咽似的声响，像是有人在背后低语。
苏棠突然停下脚步，指着斜前方一块半倒的墓碑：“你们看那个。”
碑上没有名字，却用红色涂料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羊角骷髅，颜料被雨水冲刷得发淡，显然有些日子了。
“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。”沈砚走过去，蹲下身观察，“颜料氧化程度至少有一个月，比剧院和医院的符号都早。”
林野突然“咦”了一声，指着骷髅符号的下方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那里刻着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，和剧院玻璃缸底、爆炸案现场找到的金属片上的数字惊人地相似，只是末尾多了两个字母：SY。
“SY？”林野摸着下巴琢磨，“沈砚？苏棠？还是……‘幽灵’的缩写？”
苏棠拿出相机拍照：“我更倾向于是坐标。”她打开手机地图，“把这串数字代入经纬度试试。”
计算结果出来时，三人都愣住了——坐标指向的，正是周明远的墓碑位置。
“越来越有意思了。”沈砚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土，“他们在引导我们找周明远。”
周明远的墓碑在墓园最深处，黑色的花岗岩碑面擦得很干净，照片上的男人戴着眼镜，笑得文质彬彬。奇怪的是，墓碑前没有香烛痕迹，却摆着三朵新鲜的白玫瑰，花瓣上还沾着露水。
“这花是今天放的。”苏棠凑近看了看，“花茎上没有标签，像是从山里摘的野玫瑰。”
林野绕到墓碑后面，突然喊了一声：“沈队，这里有东西！”
碑后的泥土有翻动过的痕迹，上面盖着几块松动的石头。沈砚示意苏棠退后，自己戴上手套，小心翼翼地移开石头——下面埋着个黑色的铁盒，盒盖上同样刻着羊角骷髅。
“这是给我们的‘礼物’？”林野挑眉，“还挺贴心，知道埋在自家坟头不容易被发现。”
沈砚打开铁盒的瞬间，一股腐朽的气味飘了出来。里面没有金银珠宝，只有一沓泛黄的图纸，和一枚锈迹斑斑的工牌——正是周明远在地铁公司的工程师证。
“这是……地铁隧道的设计图？”苏棠拿起图纸，脸色渐渐变了，“不对，这上面有修改痕迹，某些承重柱的位置被改过了。”
沈砚的目光落在图纸角落的签名上，和太平间找到的X光片碎片上的字迹如出一辙。他突然想起什么，翻出手机里存的爆炸案现场照片——坍塌的隧道段，正是图纸上被修改过的承重柱位置。
“周明远是内鬼？”林野咋舌，“他自己改了设计图，然后制造了爆炸案？”
“不像。”苏棠摇头，“这修改痕迹很新，最多不超过一个月，而爆炸案已经发生三个月了。”她指着图纸上的墨迹，“这是用特殊墨水写的，遇热会变色。”
沈砚掏出打火机，小心翼翼地在图纸边缘烤了一下。果然，空白处渐渐浮现出几行字：“他们在偷运危险品，下一个目标是港口仓库，7月15日。”
今天是7月12日。
“7月15日……”林野的脸色凝重起来，“还有三天。”
苏棠突然指着工牌背面：“这里有字。”
工牌的塑料壳里夹着张极小的纸条，上面用铅笔写着：“他们杀了我，因为我发现了不该看的东西——仓库编号：307。”
“港口仓库有十几个，307号是……”沈砚的话顿住了，他突然想起什么，“是存放化工原料的恒温仓库！”
上周化工厂失窃的原料，恰好是制造炸弹的关键成分。
“这帮疯子是想炸港口？”林野骂了句脏话，“他们到底图什么？炸地铁，偷原料，现在又想炸港口，难道觉得监狱饭不好吃？”
沈砚没说话，目光落在那三朵白玫瑰上。花瓣上的露水已经干了，花茎被人用红绳系着，打成一个奇怪的结——和医院太平间里硬币上的红绳结一模一样。
“苏棠，”沈砚突然开口，“你觉不觉得，周明远的签名有点眼熟？”
苏棠愣了一下，仔细看着图纸上的签名，突然脸色微变：“这和……你父亲当年负责的那个桥梁坍塌案的嫌疑人签名，有点像。”
沈砚的父亲曾是市建局的总工程师，十年前因一座桥梁坍塌被问责，最后在看守所里“意外”身亡，案子至今没翻案。这件事是沈砚心里的刺，除了少数几个人，没人知道。
林野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：“什么桥梁坍塌案？跟现在这事儿有关系？”
沈砚没回答，只是将图纸和工牌小心地放进证物袋。风吹过墓园，带来一阵寒意，他突然注意到周明远的照片上，男人的眼镜反光里，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，手里拿着个羊角骷髅模型。
“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。”沈砚的声音有些发沉，“从剧院到医院，再到墓园，每一步都在他们的算计里。”
“那他们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？”林野忍不住问，“帮他们抓自己人？还是替周明远翻案？”
苏棠突然指着铁盒底部：“这里有个凹槽。”
凹槽里嵌着个微型U盘，比指甲盖还小。沈砚拿出来时，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字：“答案在你父亲的旧文件里。”
沈砚的指尖猛地收紧，U盘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。
“沈队……”苏棠察觉到他的不对劲，轻声道，“也许只是巧合。”
“哪有那么多巧合。”林野难得正经，“这帮人显然是冲着你来的，他们知道你的过去，知道你父亲的案子。”
沈砚深吸一口气，将U盘放进口袋：“先回局里，查港口307仓库的安保部署，另外，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那里。”他看了眼苏棠，“你去档案室，把我父亲当年的案子卷宗调出来，越详细越好。”
“好。”苏棠点头，目光里带着一丝担忧。
下山的路上，林野突然撞了撞沈砚的胳膊：“喂，你没事吧？我知道你爸的事对你来说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沈砚的声音很冷，却没推开他。
林野撇撇嘴，没再说话，只是默默放慢了脚步，和他并排走着。阳光穿过松树林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远处的城市渐渐清晰，谁也没注意到，墓园深处，一个戴兜帽的人影正站在周明远的墓碑前，将那三朵白玫瑰换成了新鲜的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。
沈砚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苏棠发来的消息：“小心点，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”
他回了个“嗯”，抬头看向远处的港口方向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不管“幽灵”组织的目的是什么，7月15日，绝不能让他们得逞。而那个藏在U盘里的秘密，和父亲的旧案之间，又藏着怎样的联系？这个疑惑像根藤蔓，正悄悄缠上他的心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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