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山区的幸福路汽修店门口，沈砚盯着那块褪色的招牌——“阿梅快修”。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，搓着手说：“阿梅啊？半年前在我这儿干过，说是来学手艺的，上手特别快，尤其是修变速箱，比老员工都厉害。”
他指着墙上的照片，阿梅穿着工装裤，蹲在车底，露出的后腰上有朵樱花纹身。“但她干了三个月就突然走了，说要去当老师，我还笑她细皮嫩肉的哪能扛得住熊孩子。”
“她有没有提过一个叫张磊的人？”沈砚问。
老板想了想：“好像有次吵架提到过，说什么‘他又在查那个号码’，具体的没听清。对了，她走的时候落了个本子在这儿。”
本子是汽修店的台账本，后面几页却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地址，其中一个被圈了起来：“春怡幼儿园，园长：周莉”。旁边还画着个简单的地图，标注着幼儿园后门的消防通道。
苏棠翻到最后一页，发现用铅笔写着串号码，和林野查到的“李静”登记号码一致。“这是她的记事本，记录的都是不同身份的信息。”
林野在幼儿园的门卫室调取了监控。画面里，刘春怡穿着幼师制服，牵着孩子们的手走进教室，笑容温柔。但在午休时间的监控里，她独自一人在办公室打电话，表情凶狠，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。
“园长周莉说，刘春怡是三个月前应聘来的，简历完美，但总感觉她心事很重。”林野播放着一段监控，“上周三，她和一个男人在幼儿园门口吵架，男人穿着巧克力工厂的工作服。”
画面里的男人戴着口罩，看不清脸，但身高体型和张磊很像。两人争执了几句，男人塞给刘春怡一个信封，她接过之后脸色很难看。
“查那天的信封内容。”沈砚放大画面，“男人的手腕上有块表，是‘时间旅人’限量款，全市不超过五十块。”
巧克力工厂的流水线旁，李静的工位还空着。同事说她平时沉默寡言，总戴着耳机，休息时就躲在角落打电话。“不过她很奇怪，有时候会突然哼幼儿园的儿歌，有时候又能说出汽修店的黑话，我们都觉得她有点神神叨叨的。”
在李静的储物柜里，技术人员发现了个上锁的铁盒。打开后里面有五张身份证，名字各不相同，但照片都是同一个人——只是发型发色和妆容千差万别。其中一张身份证上的名字是“刘春怡”，地址是本市，但出生日期和幼师证上的完全不同。
“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刘春怡。”苏棠对比着身份证照片，“这张照片没有化妆，和死者的面部轮廓最吻合。”
铁盒里还有张医院的检查报告，日期是半个月前，诊断结果是“应激性精神障碍”，医嘱建议住院治疗。报告背面用红笔写着：“他知道了，必须走。”
林野突然接到电话，声音陡然拔高：“找到了！张磊的车在郊区的废弃工厂里，后备箱有血迹！”
三人赶到工厂时，警戒线已经拉起。张磊的白色轿车停在车间中央，后备箱敞开着，里面铺着层黑色塑料布，上面有大片喷溅状血迹，经检测与巧克力中的死者DNA一致。
“车座底下有个录音笔。”技术人员递过证物袋，“已经恢复了数据。”
录音里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，然后是刘春怡的声音，带着哭腔：“你不能告诉任何人，尤其是他……那些孩子的事，还有工厂的废料处理……”
接着是张磊的声音，很急躁：“那你到底想怎么样？你用了五个身份骗我，现在又说要跑，你把我当什么了？”
“我也是被逼的！”刘春怡的声音突然拔高，“何俊杰他就是个疯子，他要是知道我把证据藏起来，会杀了我的！”
录音戛然而止。沈砚重复着那个名字：“何俊杰？”
“查这个何俊杰。”苏棠看着后备箱里的血迹，“根据血迹形态，死者很可能是在这里被袭击的。”
技术人员在车底发现了枚男士袖扣，上面刻着“HJJ”的缩写。林野立刻调取户籍系统：“何俊杰，35岁，市立医院的心外科医生，曾获全市青年医学奖……”
他调出何俊杰的照片，男人穿着白大褂，戴着金丝眼镜，笑容温和。沈砚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，正是“时间旅人”限量款。
“他和刘春怡是什么关系？”苏棠问。
林野快速敲击键盘：“五年前，何俊杰发表过一篇关于心脏瓣膜移植的论文，实验数据来源标注的是‘匿名志愿者’。而刘春怡的体检报告显示，她三年前做过心脏瓣膜修复手术，主刀医生就是何俊杰。”
沈砚走到工厂外，夕阳把车间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想起刘春怡指甲里的铂金丝，突然明白了什么——那是心脏起搏器的导线，而何俊杰是心外科医生，完全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材料。
“刘春怡的多重身份，很可能是为了躲避何俊杰。”沈砚看着远处的城市天际线，“而她藏起来的‘证据’，或许就和那篇论文有关。”
苏棠拿着刚出炉的化验报告走过来，脸色凝重：“死者的心脏有过移植痕迹，但不是人类的瓣膜——是动物的，而且存在严重的排异反应。这不符合何俊杰的手术风格，他向来主张用人工瓣膜。”
废弃工厂的铁门在风中吱呀作响，沈砚觉得像在听一块巧克力融化的声音，甜腻之下，是正在腐烂的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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