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银色的珠子在血管里游走，生命便成了被蚕食的沙漏。那些散落的汞珠，是死亡的刻度，也是凶手精心计算的倒计时。”
市立博物馆的玉器展厅里，晨露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展柜上，折射出冷冽的光。沈砚推开警戒线时，看到馆长周明远趴在战国玉璧的展柜前，右手还保持着抚摸玻璃的姿势，皮肤却像蒙了层灰败的银霜，指甲缝里渗出黑紫色的血渍。
“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，”林野举着紫外灯扫过尸体，光束下，死者耳后浮现出细密的银色斑点，“现场没有打斗痕迹，展柜的电子锁完好，像是熟人作案。”
沈砚戴着手套翻开周明远的眼皮，瞳孔已经浑浊成灰白色，眼角膜上覆盖着一层极薄的金属膜。“不是外伤致死，”他用镊子夹起死者袖口沾着的一粒银色小珠，放在载玻片上，“这是汞，也就是水银。”
苏棠的检测很快有了结果：“死者血液中汞含量超过0.5mg/L，是致死量的五倍，属于急性汞中毒。胃内容物里没有汞残留，排除口服的可能。”她指着展柜玻璃上的细微划痕，“这里有个针孔大小的破口，边缘有汞蒸气腐蚀的痕迹。”
展厅监控显示，案发前一天下午，一个穿维修服的男人曾来检修展柜灯光，他在周明远的展柜前停留了超过十分钟。“这人叫刘默，是博物馆的长期维保人员，”林野调出身份信息，“但我们联系他时，发现他已经三天没去公司上班了。”
沈砚注意到展柜里的玉璧下方，散落着几颗米粒大小的银色珠子，用磁铁靠近时毫无反应。“是金属汞，”他皱眉，“但纯汞在常温下挥发缓慢，除非……”他突然看向展柜顶部的恒温装置，“凶手可能利用了温度。”
模拟实验中，苏棠将汞珠放在37摄氏度的恒温箱里，同时通入微量的硫化氢气体。几小时后，箱壁上凝结出红褐色的硫化汞粉末。“周明远有慢性鼻炎，习惯用嘴呼吸，”沈砚看着实验数据，“凶手在展柜里放置了微型加热片，让汞加速挥发，再混入硫化氢，形成剧毒的汞蒸气。”
两天后，城郊的废弃炼汞厂传来消息，有人在旧厂房里发现了刘默的尸体。他吊死在生锈的反应釜旁，脚下散落着几个破损的温度计，口腔里散发着大蒜般的臭味。“血液里同样有高浓度的汞，”苏棠检测后摇头，“但他手腕上有抵抗伤，死前被人注射过肌肉松弛剂。”
厂房墙角的监控录像被人破坏了，但硬盘恢复后，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——那人穿着防化服，手里提着一个标有“仪器校准液”的棕色瓶，瓶身隐约能看到“汞标准溶液”的字样。“这是实验室常用的试剂，浓度高达1000mg/L，”沈砚盯着屏幕，“凶手用它伪造了刘默畏罪自杀的现场。”
就在这时，林野接到报案：市化工研究所的研究员张岚在家中死亡，死状与周明远如出一辙，只是她的浴缸里浮着一层银色的液体，水面上飘着几个融化的体温计。“张岚负责汞污染治理项目，”林野递过档案，“她三个月前发表过论文，指出博物馆的玉器保养剂含汞超标，当时周明远公开反驳过她。”
沈砚在张岚的实验室抽屉里找到一份检测报告，上面显示博物馆使用的“特殊保养剂”其实是含汞的有机化合物——甲基汞。“这种物质能通过皮肤吸收，”他指着报告上的签名，“审核人是刘默，他当时在研究所做过临时试剂管理员。”
法医中心的冷库外，苏棠将甲基汞溶液滴在猪皮上，几秒钟后，皮肤表面就出现了和死者一样的银灰色斑点。“甲基汞会破坏中枢神经，”她看着显微镜下溶解的神经细胞，“死者最后会经历全身抽搐和器官衰竭，就像被无数根银线勒住喉咙。”
沈砚盯着实验室墙上的元素周期表，手指停在“Hg”的位置。三天内三条人命，都与汞有关，而连接他们的，是那份被篡改的保养剂检测报告。他突然想起张岚浴缸里的水——那不是自来水，而是含氯的泳池水，而甲基汞遇氯会分解出剧毒的氯化汞。
“凶手在利用汞的化学特性杀人，”沈砚拿起刘默的考勤记录，“他三天前请假，正是周明远死亡的时间；张岚死亡当天，他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她家附近。但刘默自己也死了，说明他只是个棋子。”
夜幕降临时，林野发来消息：张岚的电脑里恢复出一封邮件，发件人匿名，内容是“下一个是负责试剂采购的人”。而研究所的试剂采购记录显示，最近半年，有大量甲基汞试剂被以“实验损耗”的名义报损，审批人一栏，签着周明远的名字。
沈砚望着窗外的霓虹灯，那些闪烁的光点像极了散落在黑暗中的汞珠，每一颗都藏着致命的寒光。他知道，凶手还在利用这些“液态的银”编织死亡陷阱，而第四个目标，已经被锁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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