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化工局的档案室里,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,高明的办公桌抽屉像被野兽啃过似的豁开一道裂口。沈砚蹲下身,指尖划过散落的文件,突然在一叠会议纪要下摸到个冰凉的金属角——是个嵌在桌板里的暗格,钥匙孔形状像枚扭曲的化学试剂瓶,与陆诚研究所的旧徽章图案重合。
“苏棠,带工具了吗?”沈砚抬头时,正对上她递来的镊子和紫外线灯。灯光扫过暗格边缘,浮现出一串淡蓝色的荧光指纹,纹路与周启文病房保温壶上的完全一致。“是李伟的指纹,”苏棠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他不仅是周启文的助理,还在五年前的废料处理厂做过兼职记录员。”
暗格被撬开的瞬间,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涌了出来。里面没有文件,只有个贴满标签的玻璃罐,罐底沉着半枚锈蚀的工牌,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白大褂,胸前别着“陆诚化工研究院”的徽章——正是五年前因“意外”坠楼身亡的研究员,张弛。
“张弛是陆诚的首席助手,”林野突然倒吸一口凉气,“我查过他的档案,当年他负责放射性药物的提纯实验,坠楼前三天曾提交过辞职报告,理由是‘发现重大安全隐患’。”他指着工牌背面的刻字,“这串数字,和高明电脑里加密文件夹的密码提示一模一样。”
技术科的破解结果同步传来:文件夹里除了交易记录,还有段张弛生前的录音。电流杂音中,年轻研究员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:“他们用病人的救命药换配方,陆诚知道所有事……那批铯-137被改造成了微型辐射源,藏在……”录音突然中断,只剩下玻璃破碎的脆响。
沈砚捏着那半枚工牌,突然想起孙梅录像带里的细节——钱立身后的货架上,摆着一排贴着“张”字标签的试剂瓶。“李伟在模仿张弛,”他猛地站起身,“白大褂、实验室记录员的身份、对毒物的精准运用……他不是在模仿陆诚,是在替张弛复仇。”
这时,苏棠的手机突然震动,是孙梅发来的定位:邻市疗养院的地下药房。附言只有三个字:“他来了。”
地下药房的应急灯忽明忽暗,孙梅蜷缩在药架后,怀里紧紧抱着孙小宇的病历。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药房中央,手里把玩着个装着汞珠的玻璃管,正是李伟。“把张弛的实验笔记交出来,”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“否则这孩子,会和当年的我一样,在辐射病房里烂掉。”
“你也是当年的受害者?”沈砚踹开虚掩的铁门,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,照亮男人脖颈处的淡红色疤痕——那是典型的辐射灼伤。
李伟突然笑了,笑声在空旷的药房里回荡:“我和张弛是大学同学,他教我辨认每种毒物的气味,说‘科学应该救人,不是杀人’。”他扯下白大褂的领口,露出胸口的疤痕,“五年前我在废料厂打工,被他们强灌了砷化物,是张弛把我从焚化炉里拖出来的。”
玻璃管突然坠地,汞珠在地面四散滚动。李伟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喷雾罐,罐身印着“氰化氢抑制剂”的字样:“这是张弛留给我的最后东西,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,就让我用他们发明的东西,送他们上路。”
苏棠突然举起手里的玻璃罐:“张弛的工牌在这里,”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,“但你杀错了人,老郑死前一直在收集证据,他想举报的‘老鬼’,就是高明。”她翻开孙小宇的病历,“你看,孩子的治疗方案里,有张弛生前研发的抗辐射药物配方——他从来没放弃过救人。”
李伟的动作顿住了。应急灯的光落在他脸上,暴露出与张弛照片如出一辙的眉眼。沈砚趁机扑过去按住他的手腕,喷雾罐摔在地上,滚出几粒白色药片——正是张弛录音里提到的解毒剂。
“张弛的实验笔记,在我这里。”苏棠从药架后拿出个泛黄的笔记本,“五年前爆炸那天,他塞给我的,说‘交给能相信的人’。”笔记本最后一页,贴着张弛与李伟的合影,背面写着:“科学管的是事理的真伪,用规律与实证探寻世界的本相;法律惩的是行为的罪恶,以规则和正义划定是非的边界。”
李伟盯着那张照片,突然瘫坐在地,眼泪混着汞珠落在地上。“我以为杀了他们,就能让张弛瞑目,”他捂住脸,“可每次用那些毒物,都像看到他站在我面前,说我玷污了他的研究。”
警笛声从地面传来时,孙梅突然抓住苏棠的手。“小宇的主治医生说,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,“张弛当年偷偷留下的药物样本,足够治好所有辐射病患者。”药房的窗户外,第一缕晨光正刺破云层,照亮孙小宇病房的窗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