锈蚀的承诺

便利店的卷帘门被林晓用钢链缠了三圈，男人缩在货架后发抖，怀里抱着她丢过去的压缩饼干。雨势渐大，敲得铁皮顶噼啪作响，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暴雨夜，变异者撞碎玻璃的声音。

“姓名。”林晓擦拭着工兵铲上的污渍，刀刃映出她冷硬的侧脸。

“周…周明。”男人咽了口唾沫，“以前是汽修工。”

她嗯了一声，指尖叩了叩腰间的玉佩。空间里的三十平米此刻堆着半面墙的罐头，另一侧码着整齐的药品和汽油桶——这是她用三支青霉素从安全区换来的物资，足够支撑半个月。但周明不知道，他只盯着她手腕上那块泛着柔光的玉佩，喉结又开始滚动。

“别打它的主意。”林晓忽然开口，工兵铲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，“三个月前，有个跟你一样眼神的人，现在在空间的冷冻格里。”

周明的脸瞬间惨白。林晓却没再看他，转身走向后巷。她记得地图上标记过这附近有个加油站，只要找到一桶柴油，就能启动便利店后院那辆没被搜刮过的皮卡。

后巷的积水没过脚踝，腐烂的气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。林晓屏住呼吸，手电光扫过堆成山的垃圾袋，突然顿住——角落里蜷缩着个孩子，顶多七八岁，怀里死死抱着个破布娃娃，脚踝被钢筋刺穿，血珠在水里晕开淡淡的红。

“救…救她…”周明不知何时跟了出来，声音发颤，“我认识她，她家就在隔壁楼，爸妈都变成…那些东西了。”

林晓皱眉。带一个成年男人已经是冒险，再加个受伤的孩子，等于给自己绑了颗定时炸弹。但手电光里，孩子睫毛上挂着的雨水，像极了昨天那个塞给她糖的羊角辫小姑娘。

空间里的医疗箱被她取出来时，周明正笨拙地想把钢筋从孩子腿上拔出来。“别动！”林晓喝止他，用酒精棉擦拭伤口周围，“忍着。”

孩子没哭，只是死死咬住嘴唇，直到缝合针穿过皮肉时，才闷哼了一声。林晓动作顿了顿，忽然从空间摸出颗水果糖，是昨天没舍得吃的那颗，橘子味的。

“含着。”她剥开糖纸塞进孩子嘴里，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，“叫什么？”

“念念。”小姑娘含着糖，声音含混不清，“妈妈说，等天亮了就来接我。”

林晓没说话，低头继续包扎。周明在旁边看着，忽然说：“我知道哪里有干净的水源，就在南边的废弃水厂，以前我给那里修过水泵。”

她抬眼，目光锐利如刀。周明慌忙补充：“真的！我可以带路，只要…只要给我半瓶水。”

雨停时，天边泛出鱼肚白。林晓把念念放进皮卡后座，用毯子裹住她。周明坐在副驾，手里攥着半瓶水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引擎启动的瞬间，林晓瞥见后视镜里，便利店的卷帘门不知何时被撬开了一道缝，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

“坐稳了。”她猛踩油门，皮卡撞开巷口的障碍物，轮胎碾过地面的积水，溅起半米高的水花。后视镜里，那道缝隙越来越大，几只青灰色的手爪伸了出来，指甲缝里还挂着腐烂的皮肉。

周明吓得尖叫，林晓却忽然笑了。她想起昨天离开安全区时，瘸腿老头趴在瞭望塔上喊：“丫头，别信任何人的承诺，这世道，人心比铁锈还脆。”

但此刻，后座传来念念均匀的呼吸声，橘子糖的甜味似乎还留在指尖。林晓换挡的动作顿了顿，空间里的日记本第1096页，她写下：或许，有些承诺值得生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