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子里的谎言

种子里的谎言

阿棠在沙漠粉色湖底发现第一颗异常种子时，共生海正迎来百年一遇的“星光潮”。本该泛着红光的潮水却带着铁锈味，海葵花的花瓣边缘焦黑如炭，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。那颗藏在湖底的种子通体漆黑，剥开外壳，里面没有熟悉的红色晶体，只有团蠕动的灰雾，触碰到空气就发出尖啸。

“这不是星星的种子。”阿棠捏着种子的手在发抖，她脖颈上的老碎片（当年林晓传给她的）突然发烫，传来林晓奶奶模糊的声音：“警惕‘完美的故事’，真相藏在被修改的地方。”

三天前，她在整理旧日记时发现了本被海水泡胀的笔记本，是当年女人记录的研究所资料。其中一页被刻意撕去，残留的纸角上写着：“净化计划终极目标——意识统一，抹去个体记忆，以共生海为容器，实现‘永恒和平’。”

这个发现让阿棠脊背发凉。她从小听的故事里，共生海是救赎，是无数牺牲换来的家园，可“抹去个体记忆”这几个字，像根刺扎进心里——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“遗忘”吗？

黑色种子开始在共生海蔓延。它们伪装成正常的红色种子，混在海葵花里，被不知情的孩子们捡走。凡是种下黑色种子的地方，都会长出灰白色的藤蔓，藤蔓上的花苞里没有碎片，只有空白的影子，像被抽走了灵魂的人。

“它们在吞噬‘不同’。”阿棠在被藤蔓覆盖的村庄里找到个幸存的老人，老人指着空白的影子哭：“我孙子昨天还说想当船长，今天就只会重复‘共生海最好’，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！”

老碎片突然从阿棠脖颈上飞出，撞向株灰白色藤蔓。藤蔓炸开，灰雾中浮现出段模糊的影像：二十年前，研究所的白大褂们围在母体容器前，讨论如何“优化”容器的意识，让他们自愿放弃个体记忆，成为共生海的“养料”。

“原来念念姐姐不是自愿成为心脏的。”阿棠捂住嘴，影像里的小念念被无数晶体缠绕，脸上没有笑容，只有恐惧，“是‘完美故事’骗了我们！”

她突然想起林晓奶奶日记里的话：“最危险的遗忘，是相信只有一种真相。”那些黑色种子，就是“唯一真相”的化身，它们害怕差异，恐惧反抗，只想让所有人都活在同一个被编造的故事里。

阿棠把老碎片举向天空，碎片发出刺目的光，照亮了共生海每个角落的灰白色藤蔓。光里，无数被遗忘的声音在呐喊：“我想当画家！”“我要找妈妈！”“我不喜欢粉色！”

每声呐喊都化作把光剑，斩断藤蔓。空白的影子渐渐恢复色彩，有人揉揉眼睛说想回家，有人捡起地上的画笔，在海面上画起了蓝色的波浪。

黑色种子在光中融化，露出里面红色的核心——那是被囚禁的个体记忆，像被困在壳里的星星。阿棠捡起颗核心，核心在她掌心化作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，正是当年的自己，对着她说：“记住哦，真相不是一块石头，是很多块石头堆成的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