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很久以前

雨势渐急，砸在便利店的铁皮屋顶上，噼啪声像极了变异者指甲刮擦金属的动静。林晓突然停步，男人差点撞上来，踉跄着扶住货架，怀里不知何时多了包未开封的压缩饼干——大概是刚才趁她走神塞进去的。

“空间里有吃的。”林晓头也不回，工兵铲在掌心敲出轻响，“别惦记这点破烂。”

男人脸涨得通红，把饼干往怀里又揣了揣：“我……我怕你不够。”

这话让林晓脚步顿了半秒。她想起五年前在断粮的第七天，郑伯把最后半块窝头塞进她背包，自己嚼着树皮说“老头子抗饿”。后来那半块窝头救了三个人，包括当时还在襁褓里的念念。

“跟紧。”她没再说什么，拐进便利店后的仓库。仓库铁门锈得厉害，推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呀声，惊得梁上几只老鼠簌簌逃窜。角落里堆着半箱矿泉水，瓶身布满灰尘，标签却还清晰——是末世前某家幼儿园定制的，印着歪歪扭扭的卡通太阳。

“这些水……”男人眼睛亮起来。

“别碰。”林晓按住他伸出去的手，指尖冰凉，“标签没褪色，说明密封完好，但仓库湿度太高，瓶口早该滋生细菌了。”她顿了顿，从空间里摸出瓶未开封的纯净水丢过去，“喝这个。”

男人接住水的手在抖，拧瓶盖时几次打滑。林晓靠在铁门上，看着他小口小口抿水的样子，突然想起昨天在安全区的瞭望塔，郑伯举着望远镜说“东边有片油菜花田，等雨停了，带念念去看看”。那时她正往空间里装急救包，听见这话，手一抖，碘伏洒了半瓶。

“吼——”

仓库外突然传来变异者的嘶吼，距离极近。林晓瞬间绷紧脊背，示意男人躲到货架后，自己握紧工兵铲贴墙站定。嘶吼声越来越近，夹杂着沉重的喘息，像是……拖着什么东西在走。

门被撞开的瞬间，她看清了来者：两米高的变异体，胳膊上长着骨刺，怀里却死死抱着个破旧的布偶，布偶的裙摆上，别着枚和念念同款的羊角辫发绳。

林晓的呼吸猛地一滞。

三年前在废墟学校，她见过这只变异体。那时它还是个女老师，抱着布偶挡在孩子们身前，被尸群淹没前，眼里最后映的是教室墙上的标语——“要像太阳一样勇敢”。

变异体的红瞳扫过仓库，落在男人身上时突然暴怒，嘶吼着扑过来。林晓侧身躲过，铲刃擦着它的骨刺划过，火星四溅。缠斗间，她瞥见布偶被骨刺戳破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：女老师牵着群孩子，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，照片背面写着“我的小太阳们”。

“砰！”

工兵铲重重砸在变异体后脑勺，它踉跄着转身，红瞳里竟闪过一丝清明，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，像在喊“跑”。

林晓没再动手。她看着变异体慢慢倒下，怀里的布偶被死死攥着，直到彻底失去气息，手指才缓缓松开。

男人从货架后探出头，脸色惨白：“它……”

“以前是老师。”林晓弯腰捡起照片，塞进空间的夹层——那里还放着念念画的全家福，画上的太阳被涂成了粉色。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，“走吧，雨快停了。”

走出便利店时，天边果然透出微光，猩红的朝霞正一点点漫过云层。男人亦步亦趋地跟着，脚下不知何时多了双林晓丢给他的雨靴，是空间里备着的备用款，尺码大了些，他走得有些晃，却再没跌撞。

林晓望着远处安全区的方向，那里隐约传来孩子们的笑声。她突然想起郑伯说的油菜花田，或许等雨彻底停了，真该带他们去看看。毕竟，太阳总会出来的，哪怕要等很久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