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

路面的积水泛着猩红的光，像打翻的颜料。林晓踩着水往前走，雨靴碾过碎玻璃的声音格外清晰，她忽然停在路口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。

他正努力把过大的裤脚卷起来，露出的脚踝上有圈青黑的勒痕——是被之前争抢物资的人用绳子捆的。见林晓望过来，他手忙脚乱地把裤脚放下，耳根红得像天边的朝霞。

“会用刀吗？”林晓从空间摸出把折叠刀丢过去。

男人接住刀的动作很稳，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两下，突然反手划出个利落的刀花。“以前……是厨师。”他声音很低，“切菜的刀，和这个差不多沉。”

林晓挑了挑眉。末世里，厨师的刀工有时比士兵的枪法更管用。她转身往左边的岔路走，那里通往安全区的临时取水点，也是变异体最常聚集的地方。

没走多远，男人突然拽住她的胳膊，指向前方废弃的公交站台。站台的广告牌后，有团灰黑色的影子在蠕动，半截断手垂在外面，指甲泛着青紫色。

“是‘蠕行者’。”林晓压低声音，工兵铲在掌心转了个圈，“速度慢，但唾液有腐蚀性，别被蹭到。”

男人握紧折叠刀，指节泛白。林晓注意到他盯着蠕行者的断手，喉结滚了滚——像在压抑什么。她没多问，只是在冲锋的瞬间喊了句：“左边！”

男人几乎是本能地扑向左边，刀光闪过，精准地插进蠕行者的眼窝。变异体发出刺耳的尖叫，腐蚀性唾液溅在他脚边的积水上，冒起串白烟。林晓趁机用工兵铲劈开它的头颅，暗绿色的脑浆溅了她半边裤腿。

“谢……谢谢。”男人拄着刀喘气，脸色比刚才更白。

林晓没应声，只是盯着他刚才握刀的手。虎口处有层薄茧，不是握菜刀能磨出来的，倒像是……常年握枪的痕迹。

走到取水点时，郑伯派来的人已经在等了。穿迷彩服的年轻人看到林晓，眼睛亮了亮：“林姐，带了新伙伴？”

“叫老周。”林晓把空间里的空水桶递过去，“让他跟着你们熟悉下安全区的规矩。”

被叫做老周的男人愣了愣：“你不回去？”

“还有点事。”林晓指了指东边的废墟，那里有她昨天标记的药品库，“日落前回来。”

老周看着她转身的背影，突然喊了句：“我跟你去！”

林晓脚步没停。

“我认识路！”他追上来，语速很快，“那片废墟以前是军区医院，我……我在那儿待过。”

这话让林晓回头看了他一眼。军区医院在末世初期就被炸毁了，能在那儿待过的，不会只是个厨师。

天边的猩红渐渐褪去，露出点淡金色的光。林晓看着老周被雨靴衬得有些滑稽的脚步，突然想起昨天念念在瞭望塔上唱的童谣：“太阳出来了，影子要回家……”

她往东边走的脚步，不自觉地放慢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