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晓把空间里的布料倒在木板上时,郑伯手里的针线顿了顿。是些末世前的存货:半匹藏蓝色的工装布,几卷耐磨的牛仔布,还有块被孩子涂鸦过的粉色棉布,边角处印着模糊的小熊图案。
“周延的雨靴磨破了后跟,”郑伯咳嗽着把军外套叠好,“这布够做两双布鞋,再给孩子们改几件褂子。”
林晓没说话,拿起剪刀裁开牛仔布。她的针法是在末世第二年练的——那时在雪地里捡到个冻僵的绣娘,老人临终前教她“针脚要密,像在布上筑墙”。现在指尖穿过布料时,总能想起老人布满老茧的手,和她说“衣服暖了,心就不容易凉”。
缝纫棚的角落堆着些奇怪的“辅料”:变异体的甲壳磨成的细粉,混在浆水里能让布料更挺括;韧性极好的藤蔓纤维,晒干了能当线用;还有周延之前找到的荧光蘑菇,捣碎了涂在布边上,夜里能发出微弱的光,方便孩子们辨认彼此。
“这粉色布留着给念念做件小裙子吧。”郑伯突然说,指腹摸着那块涂鸦布,“她上次看见画报上的公主裙,眼睛亮了好几天。”
林晓裁布的手停了停。她想起周延临终前,玉佩映出的画面里,他肚子上的骨刺旁,露着半截磨烂的内衣——那布料薄得像层纸,根本挡不住风寒。她把藏青工装布往中间推了推:“先做两件外套,耐脏,抗风。”
三天后,当林晓把缝好的衣服递出去时,念念正踮着脚,看瞭望塔上的老周——哦不,现在安全区的人都叫他周叔了。他靠在栏杆上,身上那件新做的藏青工装外套很合身,袖口和肘部特意用牛仔布打了补丁,是林晓照着他旧军装上的磨损习惯缝的。
“周叔!你的衣服上有星星!”念念举着自己的粉色小褂子喊,褂子的衣角缝着片荧光蘑菇染的布料,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绿。
周延低头看了眼外套口袋,那里别着根藤蔓纤维编的细带,串着块磨圆的甲壳碎片——是林晓用剩下的边角料做的,像枚简易的纽扣。他突然想起消防通道里那双过大的雨靴,现在脚上的布鞋踩着软和,针脚密得像在脚下铺了层暖毯。
缝纫棚的木板上,还剩下些碎布。林晓把它们拼在一起,缝成个小小的布袋,往里面塞了把晒干的藤蔓线。空间里的日记本第1100页,她写下:衣服是新的,但针线里的温度,和过去一样。
风穿过缝纫棚的帘子,吹得布料边角轻轻晃动,像片正在生长的、藏着暖意的丛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