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印

第一场雪落下时，安全区的仓库已经堆满了过冬的物资。周延正踩着梯子往房梁上挂玉米串，稻穗趴在下面仰头看着，尾巴扫得地上的稻草沙沙响。

“够吃整个冬天了。”周延从梯子上跳下来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郑伯说要教孩子们编草绳，用来捆柴火。”

林晓蹲在角落里翻晒稻种，陶罐里的种子泛着干燥的金芒。她想起那个懂电工的女人说，发电机的机油快用完了，得去县城的汽修厂找找。“我去趟县城，”她把稻种收进空间，“顺便看看有没有过冬的棉衣布料。”

周延突然从缝纫棚里抱出件军绿色的棉袄，是用之前找到的羽绒服拆了重新缝的，袖口用牛仔布补了补丁，和他身上那件工装外套很像。“穿上这个，”他把棉袄往林晓怀里塞，“县城比这边冷，风硬。”

去县城的路上，雪越下越大，没到膝盖。林晓踩着雪往前走，靴底的冰碴子咯吱作响，突然看见雪地里有串奇怪的脚印——像是什么小型变异体留下的，脚印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。

她握紧工兵铲，顺着脚印往汽修厂走。厂房的铁门虚掩着，推开门的瞬间，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呜咽声。角落里蜷缩着只半大的狼崽，腿上插着块碎玻璃，血把周围的雪染成了暗红色。

狼崽看见人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，却因为疼痛没力气站起来。林晓从空间里摸出碘伏和纱布，慢慢走过去。狼崽大概是饿极了，闻到她身上的玉米香味，居然没再反抗，只是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。

处理好伤口，林晓把狼崽放进背包。返程时，雪已经没到大腿，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，背包里的狼崽时不时动一下，像个温暖的小毛球。走到安全区门口时，看见周延正举着火把在雪地里等，脚印绕着门口转了好几个圈。

“怎么才回来？”他接过背包，摸到里面的狼崽，突然笑了，“又捡了个小家伙？”

林晓把狼崽抱出来，放在火堆边取暖。周延找了块碎肉递过去，狼崽犹豫了一下，叼起肉小口小口地吃起来。“叫‘雪团’吧，”他说，“跟稻穗做个伴。”

那天晚上，缝纫棚里格外热闹。郑伯教孩子们编草绳，周延给稻穗和雪团做了个棉窝，那个懂电工的女人则在检修发电机，时不时传来“叮叮当”的敲击声。

林晓坐在火堆边，看着雪团蜷缩在稻穗怀里睡觉，突然觉得，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。雪落在屋顶上，发出“簌簌”的声响，像在轻轻哼着歌，混着屋里的笑声，织成了一张温暖的网。

雪化的时候，安全区的菜窖里冒出了点新绿。是年前种下的蒜苗，顶着层薄雪，在窖里悄悄抽出了嫩芽。周延发现时，差点把手里的玉米饼掉在地上。

“春天要来了。”他蹲在菜窖边，看着蒜苗上的水珠，眼里亮得像落了阳光，“该准备播种了。”

林晓正在整理去年的稻种，陶罐里的种子饱满圆润，泛着淡淡的光泽。她想起那个少年说，他在河边发现了片野荠菜，绿油油的，像块铺在地上的绿毯子。“下午去挖点荠菜，”她说，“包玉米饼吃。”

挖荠菜的时候，孩子们像脱了缰的小马，在田埂上跑来跑去。念念举着个小篮子，里面装着几朵黄色的小花，是刚从雪地里挖出来的迎春花。“周叔，你看！”她举着花跑过来，辫子上还沾着点泥，“花开了！”

周延接过花，别在念念的辫子上，笑着说：“是春天的消息。”他转头对林晓说，“明天开始翻地吧，先种点早熟的蔬菜，给孩子们添点新鲜的。”

翻地那天，稻穗和雪团也跟着凑热闹。稻穗叼着个小铲子在田埂上跑来跑去，雪团则蹲在旁边，好奇地看着人们用锄头翻地，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两下泥土，像在帮忙。

那个曾经偷玉米苗的少年，现在已经成了种地的好手。他扛着锄头，在田里划出整齐的垄沟，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。“周叔说，今年要种两亩水稻，”他擦了擦额头的汗，对林晓说，“还要种点棉花，给孩子们做新衣服。”

林晓往空间里收着荠菜，突然听见瞭望塔传来了哨声。是周延的声音，带着点激动：“快看！东边有片油菜花！”

跑上瞭望塔时，林晓看见远处的山坡上，真的有片金黄的花海。油菜花顶着残雪，在风里轻轻摇晃，像块铺在地上的金色毯子。周延举着望远镜，手都在抖：“院长说的油菜花田，真的找到了！”

那天下午，他们带着孩子们去了油菜花田。念念和毛毛追着蝴蝶跑，少年躺在花丛里，看着天上的云，稻穗和雪团则在田埂上打闹，时不时传来“汪汪”的叫声。

周延蹲在花丛边，摘了朵油菜花别在林晓的头发上，突然笑了：“院长说，油菜花谢了，就该种水稻了。”

林晓摸了摸头发上的花，看着远处的孩子们，突然觉得，这个春天好像格外热闹。风吹过油菜花田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，像在轻轻唱着歌，混着孩子们的笑声，飘向了很远的地方。

她想起空间里的日记本，第1202页，该写下：春天总会来的，带着花的香，带着风的暖，带着新的希望，悄悄落在我们的田埂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