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铁到站的提示音把苏瑶从恍惚中拽回来时，她手心的纸团已经被汗浸得发潮。那是沈逸写下邮箱的那张简历，被她反复攥在手里，边缘的字迹晕开了一小片，反倒让“创域广告”四个字显得更清晰。
推开出租屋的门，一股螺蛳粉的香味扑面而来。林悦盘腿坐在沙发上，电脑架在膝盖上，屏幕里正播放着综艺，她嘴里叼着筷子，看见苏瑶进来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：“我的妈呀，你这是落水里了？”
苏瑶脱下雨靴，倒出里面的水，溅在地板上发出“啪嗒”声。她没力气说话，把湿透的背包往墙角一扔，径直走向卫生间。镜子里的人头发黏在脸颊上，衬衫紧贴着后背，眼眶红得像兔子，活脱脱一只被暴雨摧残过的落汤鸡。
“喏，干净毛巾。”林悦倚在门框上，手里还拿着半包纸巾，“面试黄了？看你这丧样，肯定是被HR刁难了。”
苏瑶接过毛巾擦着脸，热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，才终于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。她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闷在毛巾里：“不仅黄了，还闹了个大笑话。”
等苏瑶换好衣服出来，林悦已经把螺蛳粉端上了桌，还额外加了个炸蛋。橘黄色的汤汁冒着热气，酸笋的味道霸道地占据了整个房间。林悦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粉：“先垫垫肚子，天大的事也得吃饱了再说。”
苏瑶戳着碗里的炸蛋，把面试的经过断断续续讲了一遍——HR的轻蔑，简历上的错别字，还有那个在雨里帮她捡简历的沈逸。说到最后，她举起那张写着邮箱的纸：“你说，这会不会是骗子啊？创域总监怎么会随便给陌生人留邮箱？”
“沈逸？”林悦的筷子顿了一下，眼睛突然亮了，“你说的是那个被业内称为‘点金圣手’的沈逸？去年那个‘城市温度’公益广告就是他做的，我刷到过他的采访，真人比镜头里还帅！”
苏瑶愣住：“你认识他？”
“不算认识，但行业群里天天有人扒他。”林悦扒拉着手机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她，“你看是不是他？”
照片里的男人站在领奖台上，穿着黑色西装，手里拿着奖杯，侧脸线条利落，眼神专注地看着台下，正是下午在天桥上遇到的那个人。苏瑶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，慌忙把手机推回去：“好像是……但这也太巧合了。”
“巧合个屁。”林悦敲了敲她的额头，“这叫机会！创域啊姐妹，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！你赶紧把简历改了发过去，别磨磨蹭蹭的。”
苏瑶被她说得心动，可转念又想起自己的学历：“可我是二本毕业，创域那种地方，估计连门槛都够不着。”
“够不着就去撞开啊。”林悦放下筷子，语气突然认真起来，“你忘了我刚进公司的时候？HR说我专业不对口，部门经理嫌我没经验，我不也硬生生熬过来了？”
她顿了顿，拿起纸巾擦了擦嘴：“我记得你当时还劝我，说作品集比学历重要。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怂了？”
苏瑶看着林悦，突然想起三年前。她们在合租网站上认识，一起搬进这个不足五十平的小屋。林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，却非要挤进互联网运营岗，每天下班抱着专业书看到凌晨，被领导骂哭了就在阳台偷偷抹眼泪，第二天照样踩着高跟鞋去上班。
“而且，”林悦凑近她，挤了挤眼睛，“那个沈总监既然给了你机会，肯定是觉得你有戏。说不定人家就喜欢你这种……嗯，自带倔强气质的？”
苏瑶被她逗笑了，心里的阴霾散了不少。她扒拉完碗里的粉，起身走到书桌前，打开那台用了四年的笔记本电脑。屏幕亮起的瞬间，她深吸一口气，点开了那个被修改过无数次的简历文档。
林悦端着空碗走进厨房，故意把抽油烟机开得很大声。她知道苏瑶需要安静，也知道这个看起来总是软软糯糯的姑娘，骨子里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。就像当初她们一起在暴雨里搬家，苏瑶抱着一个大纸箱，摔在楼梯上还笑着说“没事，我能行”。
midnight的钟声敲响时，苏瑶终于按下了发送键。邮件主题写着“苏瑶 - 创意岗应聘”，附件里除了改好的简历，还有她重新整理的作品集，首页放着那个被启星否定的公益广告方案，下面用小字写着：“灵感来源于生活，而非奖项。”
她靠在椅背上，看着窗外远处的霓虹灯，突然觉得没那么累了。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林悦发来的消息：“我刚给你煮了姜汤，趁热喝。明天醒了，又是一条好汉。”
苏瑶端起桌上的保温杯，姜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流进胃里，熨帖得让人心头发软。她走到客厅，看见林悦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，怀里还抱着她的运营笔记。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，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。
苏瑶轻轻给她盖上毯子，转身回了房间。躺在床上，她想起沈逸在雨里的样子，想起他写下邮箱时认真的侧脸，突然觉得，这座让人喘不过气的城市里，好像也没那么孤单。
也许明天太阳升起时，会有好消息呢？苏瑶闭上眼睛，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，坠入了梦乡。梦里有阳光，有干净的简历，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模糊背影，在对她伸出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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