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摇曳，苏龙趴在案几上，面前摊着《诗经》《楚辞》并十数本字帖，墨汁沾了满脸。
"南有乔木，不可休思..."他嘟囔着划掉一页纸，"不行，听着像‘难休息’..."
王金钏捧着安胎茶轻笑："夫君，孩子要下月才出生呢。"
"那也得提前备着！"苏龙突然跳起来，"凌霄来信说西凉巫师算过了，这孩子命里缺风火，名字得带南向之气——"
翌日清晨，一封书信送到苏龙手上，苏龙打开一看：
"南风之薰兮，可以解吾民之愠兮。"
"雪干云净见遥岑，南陌芳菲复可寻。"
——凌霄
苏龙盯着纸上凌厉的字迹嘀咕："这木头居然会引经据典？"
王金钏抚过诗句轻叹："西凉王是希望男孩如暖风抚慰百姓，女孩似春桃明媚世人。"
"那就叫南风、南陌！"苏龙突然抱起妻子转圈，"苏南风！苏南陌！"
"放我下来！"王金钏红着脸捶他，"孩子都要被你晃晕了——"三日后大朝会，薛平贵看着奏折挑眉："苏爱卿，你这《请赐名表》..."
满朝文武伸长了脖子。只见折子上朱笔御批：
"南风为社稷良才，南陌乃闺阁英秀。准。"
下方还压着方"凌霄印"的鲜红钤记。
户部尚书小声嘀咕："西凉王何时管起大唐官员家事了？"
"哎呀呀~"苏龙晃着玉笏得意道，"我家孩儿的义父，自然要过问的。"
金线在绷面上游走，王银钏绣完最后一针"陌"字，咬断了丝线。
小宫女惊呼："二姑娘，您怎么在虎头鞋上绣名字？"
"...…"她将鞋子放进锦盒，又取过另一只绣着"风"字的，"拿去尚服局，用浮光锦包起来。"
窗外春光正好，照见枕边《诗经》翻在《邶风》篇，页角还沾着未干的泪痕。
"南风抓狼符！南陌抓玉佩！"苏龙在书房摆满器物，抱着枕头演练，"然后凌霄就该拔剑威胁百官送礼了——"
王金钏端着酸梅汤进来，见状扶额："夫君，孩子还有五个月才出生..."
"未雨绸缪嘛~"丞相大人突然摸出块令牌，"诶？你说让南陌抓这个怎么样？鸿胪寺的通行令，以后带她逛遍..."
话没说完，令牌被沈知棠抽走："孕妇忌多思，丞相还是先喝安神汤吧。"
夜风拂过窗棂，吹动案上两张洒金笺——
苏南风
苏南陌
第二天天，相府朱门刚开，王老夫人便提着食盒疾步进来，发间银簪都歪了几分："金钏儿——"
王金钏正被苏龙扶着在院中散步，闻声惊喜回头："娘！"
苏龙慌忙松开揽着妻子腰的手，毕恭毕敬行礼："岳母安好。"
老夫人却看也不看他，只拉着女儿上下打量："瘦了！可是害喜难受？娘带了绿豆糕，你小时候最爱的..."
食盒揭开，清香扑鼻的绿豆糕上竟嵌着蜜渍梅子——正是王金钏孕后偏爱的酸口。暖阁里，老夫人摸着女儿微隆的小腹悄声问："他待你可好？"
王金钏抿嘴笑："夫君日日盯着我用药膳，前儿还学着缝肚兜..."
"他？缝肚兜？"老夫人瞪大眼，"当朝丞相去学缝这种东西？"
窗外突然传来咳嗽声。苏龙红着脸探头："岳母，您要的碧螺春...""姑爷。"老夫人突然正色，"老身听闻你前日醉酒，抱着皇上哭诉怕当不好爹？"
苏龙手中茶盏"哐当"落地："岳母怎知..."
"皇上今早差人送安胎药，顺口提的。"老夫人慢悠悠品茶，"还说你把《育儿经》抄错了三处？"
王金钏忍笑忍得肩头发颤。丞相大人恨不得钻到地毯底下："小婿这就去重抄...""娘，这绿豆糕怎有药香？"王金钏突然问。
老夫人得意挑眉："沈太医开的方子，茯苓磨粉掺在豆沙里——可不许告诉那傻小子！"
话音未落，苏龙捧着新茶冲进来："岳母！方才说抄书的事..."
母女俩同时噤声，默契地往对方嘴里塞了块糕点。
日落时分，老夫人临行前突然塞给女儿一封信："银钏那孩子...托我带的。"
展开竟是张药膳食谱，字迹工整抄录着《千金方》孕产篇——与王金钏及笄时收到的《女诫》笔迹一般无二。
"娘..."王金钏哽咽抬头，却见母亲早已匆匆离去，只有食盒底层露出半截碧色丝线——正是虎头鞋用的那种。
晚风拂过回廊，苏龙轻轻揽住妻子："南风南陌将来，定要常去陪外祖母说话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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