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中之影

通风管道幽深黑暗，林晚的手掌贴着冰凉的金属壁面，指尖被铁锈刮出细小的伤口。她能听见身后男孩的呼吸声，和自己一样急促。前方传来"咔嗒"一声轻响，男孩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。

"别动。"他的声音比耳语还轻。

林晚屏住呼吸。透过头顶通风口的缝隙，她看见三只机械犬正在走廊上巡逻。暗红色的光束扫过墙壁，在"凤凰计划-绝密"的警示牌上停留片刻。其中一只机械犬突然抬头，鼻尖喷出白雾，像是嗅到了什么。

"它们在找我们。"男孩的手指在金属壁上敲了两下，示意往左拐。林晚跟着他爬过一个九十度弯道，后背擦过生锈的管道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机械犬的警报突然炸响，刺耳的红光在走廊里闪烁。

"快！"男孩猛地向前窜去。林晚紧随其后，膝盖磕在铁皮上的疼痛让她咬破了嘴唇。前方出现一个方形缺口，男孩翻身跃下，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。

林晚往下跳的时候，手腕忽然被抓住。沈砚的脸在记忆里一闪而过，那滴从他眼角渗出的血，还有锁骨处一模一样的伤疤。她踉跄着落地，男孩的手迅速松开，仿佛碰了不该碰的东西。

"你叫什么名字？"她抹掉嘴角的血迹。

男孩摇头："编号LW-13。"

地铁站的月台布满青苔，墙皮剥落处露出钢筋骨架。林晚的鞋跟敲击着地面，回声在空旷的隧道里来回碰撞。LW-13突然停下脚步，指着墙上斑驳的涂鸦——十二个铃铛图案围成一圈，正中央写着"我们不是实验品"。

"第十二个..."林晚的指尖抚过最后一个铃铛，那里有干涸的血渍。

"现在你是第十三个了。" LW-13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笑意。他转身走向尽头的铁门，门把手上挂着褪色的塑料牌，写着"非请勿入"。

推开铁门时，霉味扑面而来。林晚的手电筒照亮了满墙显示屏，某个画面让她浑身发冷——沈砚站在实验室操作台前，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打火机，和她在教堂捡到的那支一模一样。

"他们让你相信自己是最终形态。" LW-13将U盘插入主机，"但真相在这里。"

画面切换，1999年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。林婉儿躺在手术台上，腹部隆起明显的弧度。沈砚戴着橡胶手套，手里握着手术刀。林晚看见自己的脸在监控画面里反复闪现，从婴儿到少女，每个年龄段都有数十张相似的照片。

"看到了吗？" LW-13指着角落里的培养舱，"你不是最后的成功品，而是第一个失败品。当年沈砚把你转移到安全区时，你就已经死过一次。"

林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记忆碎片突然涌现：暴雨夜奔跑的脚步声、沾着血迹的产检报告、还有沈砚说"信我这一次"时颤抖的手指。

"不..."她后退两步撞到货架，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惊醒了黑暗中的东西。LW-13突然将她扑倒在地，一枚麻醉针擦着她的耳际飞过，扎进后面的墙壁。

"他们来了。" LW-13扯着她钻进旁边的通风管。追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林晚听见有人喊"回收0号样本"。

他们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穿行，直到跌落在一个地下停车场。这里停着十几辆改装过的电动车，墙上画着歪扭的铃铛图案。穿黑衣的女孩靠在车边，看到林晚时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
"LW-12？"她盯着林晚的锁骨，"你的印记怎么变深了？"

林晚还没回答，女孩已经扯开自己的衣领。同样的铃铛形伤疤在她皮肤上泛着微光，只是颜色要浅得多。"我叫小雨。"她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环，"凤凰组织给每个人植入了追踪器，除了你。"

"为什么？"林晚摸着发烫的伤疤。

"因为你是钥匙。"小雨按下某个按钮，停车场顶部的灯全部亮起。在强光中，林晚看见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倒影——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诡异的蓝光。

"沈砚知道吗？"她的声音有些发抖。

"当然。" LW-13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"他每年都会来取你的血液样本，就藏在教堂的地窖里。你以为他在保护你，其实是在等待你觉醒。"

林晚想起沈砚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。当时他的手紧紧攥着那枚刻有L.W.的金属牌，指节都捏得发白。

"带我去那个地窖。"她说。

穿过三条地下通道后，他们来到一座废弃教堂的地下室。LW-13用匕首撬开地板砖，露出一个保险箱。当箱盖弹开的瞬间，林晚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。

数十支装着蓝色液体的试管整齐排列，每支标签上都写着日期。最新的一支标注着三天前——正是她重生后的第三天。

"这是..."她抽出一支，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。

"你们的血。"小雨指向角落的冷藏柜，"从1999年开始，沈砚收集了所有克隆体的样本。"

林晚的视线落在冷藏柜最底层的抽屉上。那里贴着褪色的标签：LW-0。她伸手拉开抽屉，一股寒气扑面而来。里面躺着一个水晶匣，里面封存着一缕胎发，旁边放着张泛黄的纸条。

"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，说明我已经失败了。"字迹娟秀有力，是林婉儿的笔迹，"但你要记住，你从来不是我的替代品。你是我的妹妹，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奇迹。"

泪水砸在水晶匣上，林晚终于明白锁骨处的灼痛意味着什么。那些闪回的记忆不是幻觉，而是姐姐留给她的最后礼物。

"准备好了吗？" LW-13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他手里拿着一把激光枪，眼神异常明亮，"我们要去见真正的凤凰。"

教堂外传来引擎轰鸣。林晚将试管塞进背包，跟着众人冲向等候的车辆。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，她回头看了眼渐渐消失在晨雾中的教堂。沈砚，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？

林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冷藏柜的冷气顺着她裸露的脚踝往上爬，像是无数根冰凉的手指。

"你还不明白吗？" LW-13的声音带着某种焦灼，"沈砚把你藏在教堂，就像把定时炸弹放在保险箱里。"

小雨突然抓住林晚的手腕，扯开她的袖子。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，血珠正在渗出。墙角的培养舱突然亮起红光，液体开始沸腾。

"看清楚了！"小雨指着培养舱，"每次你受伤，这里的克隆体就会同步产生应激反应。你们是十二道锁，也是十二把钥匙。"

林晚踉跄着后退，撞翻了实验台。玻璃器皿哗啦碎裂，蓝色液体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。她看见自己的血正顺着那些纹路扩散，和培养舱里的液体发生共鸣。

LW-13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，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。他的瞳孔正在变成深邃的墨蓝色，皮肤下浮现出血管状的荧光纹路。

"快...带走她..." LW-13咬着牙关挤出几个字，额头暴起青筋，"凤凰的人要来了..."

小雨拽着林晚冲向侧门，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。她们穿过漆黑的走廊，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。转角处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，林晚本能地闭上眼。

睁开时，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布置精巧的婴儿房里。粉色的墙纸上画着小熊星座，摇篮里放着崭新的连体衣。梳妆镜上贴着便签："给我的小月亮"。

"这是..."林晚的手指抚过婴儿床的雕花，突然浑身发抖。她认出了这些木纹——和教堂地窖里那具棺材用的是同一种木材。

暗格在脚下吱呀开启，陈旧的录音机自动播放。林婉儿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响起："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，说明我已经没能保护好你。但别怕，我把自己最后的记忆都藏在这里..."

墙壁突然剧烈震动，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。小雨猛地推开林晚，自己却被塌方的砖块砸中腿部。林晚转身要救，看见小雨露出诡异的微笑。

"去吧。"小雨扯断手环扔给她，"带上这个就能进入核心实验室，我们都会成为你的养料。"

林晚还没来得及反应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往楼梯跑。她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，还有黏腻的肉身融化的滴答声。当她终于冲出地下室，晨光刺痛了眼睛。

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吉普车旁，手里握着手术刀。"欢迎回家，0号样本。"她微笑着按下车钥匙，"该进行最终测试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