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明晚七点，华克山庄酒店，朴会长的女儿刚从伦敦回来。"
父亲将烫金请柬放在徐明浩的办公桌上，语气不容置疑。这不是邀请，而是命令。徐明浩盯着请柬上"朴秀雅"三个字，胃部一阵绞痛。
"我明晚有设计评审会。"
"取消。"父亲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，"朴氏集团持有我们12%的股份，这顿饭的价值你心里清楚。"
徐明浩抬头看向父亲的眼睛——那双和自己形状相似却冰冷得多的眼睛。一个月前，他或许会顺从地点头。但现在，一种陌生的反抗欲在胸腔膨胀。
"如果只是商业会谈，我可以参加。但如果是相亲..."
"别天真了。"父亲冷笑一声，"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赛车手的事？"
徐明浩的呼吸一滞。
"玩玩可以，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。"父亲整了整袖口，"明晚七点，别让我失望。"
办公室门关上后，徐明浩掏出手机，手指悬停在金珉奎的号码上方。最终，他什么也没发。告诉金珉奎只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，而这场相亲无论如何都是他必须独自面对的考验。
——
华克山庄的法式餐厅里，水晶吊灯将光线折射成无数菱形光斑。徐明浩机械地切割着盘中的鹅肝，耳边是朴秀雅谈论伦敦天气的轻柔声音。她是个优雅得体的女孩，牛津毕业，会五种语言，笑起来左颊有个小小的酒窝——完美符合徐氏家族对儿媳的所有要求。
"徐先生对当代艺术感兴趣吗？"朴秀雅问道，纤细的手指轻抚酒杯边缘。
"叫我明浩就好。"他强迫自己微笑，"事实上我..."
"先生，您的红酒。"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。
徐明浩猛地抬头，差点扭伤脖子。穿着侍者制服的金珉奎正站在他身侧，手持一瓶1982年的拉菲，嘴角挂着专业的微笑，眼睛里却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。
"你..."徐明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金珉奎优雅地为他斟酒，趁机俯身在他耳边低语："假笑太难看了，徐总监。"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，徐明浩的耳尖瞬间变红。他眼睁睁看着金珉奎转向朴秀雅，"女士，主厨特别为您准备了甜点，请稍等。"
朴秀雅惊喜地点头，完全没注意到徐明浩僵硬的表情。金珉奎退回厨房前，朝徐明浩眨了眨眼。
五分钟后，当侍者端上所谓的"主厨特制甜点"时，徐明浩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——精致的巧克力慕斯上，用鲜红的树莓酱写着"HE'S MINE"。
朴秀雅困惑地皱起眉，"这是...什么意思？"
"可能是法语拼写错误。"徐明浩干巴巴地说，手心渗出冷汗。
就在这时，餐厅灯光突然熄灭，一阵骚动在黑暗中蔓延。徐明浩感到有人抓住他的手腕，熟悉的触感让他立刻知道是谁。
"跟我来。"金珉奎的声音近在咫尺。
理智告诉徐明浩应该甩开这只手，但他却不由自主地站起身，被拉着穿过混乱的餐厅。身后传来朴秀雅的惊呼和父亲愤怒的质问声，但这些都迅速被抛在脑后。
他们从员工通道冲进厨房，穿过热气腾腾的灶台和惊叫的厨师，最后从后门逃到了酒店外的花园里。夜空中飘着细雨，徐明浩的定制西装很快被淋湿，但他却忍不住大笑起来。
"你疯了吗？"他喘着气问，"断电也是你干的？"
金珉奎脱下侍者外套搭在他头上，"只是拔了个插头。没想到五星级酒店的后勤这么差。"
"我父亲会杀了你。"
"值得。"金珉奎咧嘴一笑，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，"看到你坐在那里的样子，像只被钉在标本盒里的蝴蝶。"
徐明浩的笑声戛然而止。这个比喻太过精准，刺痛了他。
金珉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表情变得柔和，"抱歉，我不是..."
"没关系。"徐明浩摇摇头，"我们走吧，趁保安还没追来。"
他们沿着酒店外围的小路狂奔，最后躲进了一家便利店。金珉奎买了毛巾和两罐热咖啡，两人挤在屋檐下，看着雨幕将城市模糊成水彩画。
"为什么要来？"徐明浩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。
金珉奎拉开咖啡拉环，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，"小林告诉我你要相亲。"
"你联系了我的助理？"
"上周在等你下班时加了微信。"金珉奎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咖啡，"她说你这两天魂不守舍，我就猜到有问题。"
徐明浩不知道该为这种越界行为生气还是感动。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皮鞋，那是父亲送的生日礼物，价值相当于普通上班族三个月工资。
"我不能一直这样逃跑。"他轻声说。
金珉奎沉默了一会儿，"我知道。"
雨越下越大，便利店门口的霓虹灯在积水中投下破碎的倒影。金珉奎突然撑开一把刚买的透明雨伞，示意徐明浩靠近。
"至少现在，先别想那么多。"
伞不大，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。徐明浩能闻到金珉奎身上雨水混合着淡淡机油的味道，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热度。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，谁都没有说话，只有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在耳边回响。
转过一个街角时，金珉奎突然停下脚步。徐明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是一家已经关门的模型店，橱窗里陈列着各种赛车模型。
"那辆红色的是不是和你开的一样？"徐明浩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精致模型。
"嗯，SF90 Tributo。"金珉奎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，"我十岁时，爸爸答应如果我考全班第一就给我买这个模型。"
"你得到了吗？"
"考了第一，但他醉酒驾车死了，在去买模型的路上。"
徐明浩呼吸一滞。金珉奎很少谈起自己的过去，更别说这种私人伤痛。雨伞微微倾斜，水滴落在徐明浩肩上，但他没有躲开，反而更靠近金珉奎一些。
"对不起，我不知道..."
"很久以前的事了。"金珉奎耸耸肩，但徐明浩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，"走吧，我送你回家。"
那一晚之后，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相亲事件。徐明浩编了个借口搪塞父亲，而金珉奎则开始为月底的大奖赛加紧训练。
——
金珉奎生日那天，徐明浩特意请了半天假。他站在那家模型店门前，心跳加速。橱窗里那辆红色赛车模型已经不在了，但他手里提着店主刚包装好的礼盒。
赛车场空荡荡的，大部分队员都去吃午饭了。徐明浩轻车熟路地找到金珉奎的休息室，推开门时却愣住了——金珉奎独自坐在长凳上，面前摊着一份文件，表情阴郁。
"珉奎？"
金珉奎猛地抬头，迅速合上文件，但徐明浩已经看到了意大利车队的标志。
"你怎么来了？"金珉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。
"生日快乐。"徐明浩将礼盒递给他，假装没注意到那份文件，"打开看看。"
金珉奎拆开包装，当看到那辆红色赛车模型时，他的表情瞬间凝固。手指轻轻抚过模型流畅的线条，动作小心翼翼，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回忆。
"你记得..."
"SF90 Tributo。"徐明浩轻声说，"虽然不是全班第一的奖励，但..."
他的话没能说完，因为金珉奎突然抱住了他。这个拥抱很用力，徐明浩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，又快又重。
"谢谢。"金珉奎的声音有些沙哑，"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。"
他们分开时，金珉奎的眼角有些发红。他小心地将模型放在柜子里，然后拿起那份文件。
"意大利那边催我回复。"他直接说道，"下周是最后期限。"
徐明浩的喉咙发紧，"你决定好了吗？"
"如果我走了，"金珉奎直视他的眼睛，"你会想我吗？"
这个简单的问题像一把钝刀，缓慢地刺入徐明浩的心脏。他想说"会"，想说"别走"，但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。
"这是你的梦想，不是吗？"
金珉奎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笑了，"有时候我真讨厌你这么懂事。"
他伸手揉了揉徐明浩的头发，就像往常一样。但这次，徐明浩抓住了他的手腕，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。两人都没有说话，但某种无声的交流在空气中流动。
——
大奖赛当天，徐明浩坐在VIP观众席上。自从上次的相亲闹剧后，父亲对他的监视变本加厉，但他还是想办法溜了出来。
比赛开始很顺利，金珉奎的红色赛车一直保持在前三。徐明浩紧盯着大屏幕上的实时画面，每当金珉奎的镜头出现，他的掌心就会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第十五圈时，意外发生了。金珉奎的赛车在高速过弯时突然失控，擦着护栏滑出一串刺目的火花。观众席上一片惊呼，徐明浩猛地站起来，心脏几乎停跳。
"7号赛车出现机械故障，车手正在尝试控制..."解说员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。
徐明浩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，推开保安冲向赛道边缘。透过护栏，他看到金珉奎的赛车歪斜地停在缓冲区，引擎盖冒出缕缕白烟。
当金珉奎艰难地从车里爬出来，摘下头盔时，徐明浩已经翻过了最后一道护栏。几名工作人员试图拦住他，但他像疯了一样挣脱。
"明浩？"金珉奎惊讶地看着冲到自己面前、气喘吁吁的徐明浩，"你怎么..."
徐明浩说不出话，只是紧紧抓住金珉奎的手臂，仿佛要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。金珉奎的脸上有轻微擦伤，赛车服也被刮破了，但眼睛依然明亮。
"我没事，只是转向系统故障。"金珉奎轻声说，然后突然皱眉，"你的手在流血。"
徐明浩这才注意到自己翻越护栏时划伤了手掌。疼痛感迟钝地传来，但比起刚才以为要失去金珉奎的恐惧，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。
"徐明浩先生，请离开赛道区域！"赛事主管带着医护人员跑来。
金珉奎捏了捏徐明浩的手指，低声道："晚上老地方见。"
回到观众席的路上，徐明浩注意到无数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自己。他这才意识到，刚才的冲动行为已经被无数人拍下，很快就会传遍社交网络，当然也会传到父亲那里。
但奇怪的是，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恐惧。相反，一种奇异的解脱感涌上心头。在冲向金珉奎的那一刻，他第一次完全遵从了自己的内心，而不是别人对他的期待。
晚上，当他在烧烤店见到金珉奎时，对方第一句话就是："你上热搜了。"
徐明浩苦笑，"我猜也是。"
"#徐氏集团公子为爱冲赛道#"金珉奎晃了晃手机，表情复杂，"你爸肯定气疯了。"
"已经打了二十个未接来电。"徐明浩平静地说，"不过值得。"
金珉奎的眼睛亮了起来，"为了我？"
"为了我自己。"徐明浩轻声说，"我想知道...不伪装的感觉。"
金珉奎盯着他看了很久，突然举起酒杯，"敬真实。"
徐明浩与他碰杯，指尖相触的瞬间，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脊椎窜上来。无论未来如何，此刻的这份真实，值得他付出任何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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