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明浩站在父亲书房门前，手指悬在空中迟迟没有敲下。热搜事件过去三天，这是他第一次被传唤回家。门缝里漏出父亲讲电话的声音：
"...已经联系过那小子了...条件开得很好...他应该明白轻重..."
徐明浩的血液瞬间冻结。他轻轻推开门，父亲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，手机贴在耳边。
"朴会长那边我会处理...明浩只是一时糊涂..."
"你联系了谁？"徐明浩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冷静。
父亲猛地转身，迅速挂断电话。书房里弥漫着雪茄和威士忌的气味，厚重的窗帘将阳光过滤成暗黄色。
"进来不敲门，你的教养呢？"父亲将手机扔在红木办公桌上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"你去找珉奎了？"徐明浩站在原地没动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父亲慢条斯理地倒了杯威士忌，"坐下说。"
"我不需要坐下。"徐明浩的声音开始发抖，"你对他做了什么？"
"做了什么？"父亲冷笑一声，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过来，"我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——五年赞助合约，年薪是他现在的三倍，条件是永远离开你。"
文件上的数字刺痛了徐明浩的眼睛。他强迫自己保持面无表情，但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"你以为用钱就能..."
"他还没签字。"父亲打断他，"但迟早会的。那种底层爬上来的人，最清楚什么对自己有利。"
徐明浩猛地抓起文件，"你根本不了解他。"
"我了解人性。"父亲啜饮一口威士忌，"顺便告诉你，朴会长对热搜的事很不满。下周一的家宴，你必须出席并向他女儿道歉。"
徐明浩转身就走，父亲的声音如箭般射来：
"你以为冲上赛道很浪漫？幼稚！你知道外面多少人等着看徐氏集团的笑话？那个赛车手只会毁了你多年经营的形象！"
徐明浩摔上门，将父亲的怒吼关在身后。走廊里，他掏出手机拨打金珉奎的号码，却直接转入语音信箱。一连五次都是如此。
——
赛车场的维修区空无一人，午后的阳光将金属工具晒得发烫。金珉奎躺在赛车底盘下方，机油顺着他的手腕滴到地板上，形成一小片黑色的污渍。
手机在工具箱上震动第五次时，他终于爬出来，用毛巾擦了擦手。屏幕上显示"徐明浩—5个未接来电"。他没有回拨，而是点开了相册。
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上周比赛后拍的——徐明浩站在领奖台旁，阳光将他浅色的睫毛染成金色，嘴角挂着罕见的、完全放松的微笑。金珉奎放大了照片，拇指轻轻抚过那个笑容。
"果然在这里。"
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，金珉奎迅速锁屏转身。车队经理老张靠在门框上，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。
"意大利那边又催了？"金珉奎问。
"不是。"老张将信封递给他，"徐氏集团的人今早送来的，说是修改后的合约。"
金珉奎没有接，"扔了吧。"
"你确定？"老张晃了晃信封，"这条件够你少奋斗十年。"
"我说了，扔掉。"金珉奎的声音陡然变冷。
老张叹了口气，将信封放在工作台上，"不管你怎么决定，别辜负那孩子。那天他冲进赛道的样子...我在这一行二十年，没见过哪个富家公子能为朋友做到这一步。"
金珉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没有回答。老张离开后，他拿起信封，犹豫片刻后还是拆开了。除了合约，里面还有一张手写便条：
「聪明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。你配不上我儿子，别毁了他。——徐世勋」
金珉奎将便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，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合约。他重新躺回赛车下方，扳手与螺母的碰撞声在空旷的车库中回荡。
——
徐明浩在赛车场外等了四个小时。当夜幕完全降临，他终于看到金珉奎推着摩托车从侧门出来。
"珉奎！"
金珉奎明显僵了一下，然后继续戴头盔的动作，"你怎么来了。"
"为什么不接我电话？"徐明浩走近，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机油味，"我父亲找过你了？"
金珉奎终于抬头看他，眼睛在路灯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琥珀色，"嗯，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滚蛋。"
"你...答应了吗？"徐明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"你觉得呢？"金珉奎反问，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。
徐明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"我们找个地方谈谈。"
金珉奎任由他拉着，两人走进附近一家24小时咖啡馆。凌晨时分的咖啡馆空无一人，他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。徐明浩点了两杯美式，金珉奎却一直盯着窗外。
"我父亲没权利干涉我们。"徐明浩打破沉默。
"他有。"金珉奎转回头，"他是你父亲，也是你老板。"
"那又怎样？我可以辞职，可以——"
"可以什么？"金珉奎打断他，"靠赛车手的收入养活徐家大少爷？"
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徐明浩胸口。他放下咖啡杯，瓷器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咖啡馆里格外刺耳。
"我从没这么想过。"
"但这是事实。"金珉奎的声音出奇地平静，"你知道我银行账户里有多少钱吗？连你身上这件衬衫都买不起。"
徐明浩攥紧了拳头，"我不在乎这些。"
"我在乎。"金珉奎直视他的眼睛，"我不想哪天你为了我放弃一切，然后十年后坐在豪华办公室里后悔当年的决定。"
"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？"徐明浩的声音开始发抖，"就因为我生在徐家，就没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？"
"问题就在这！"金珉奎突然提高音量，"你永远在说'权利'，却从不敢真正反抗。热搜事件后，你去见你父亲了吗？告诉他我们的事了吗？"
徐明浩哑口无言。金珉奎的话像一面镜子，照出了他一直不愿面对的懦弱。
"看，这就是我们的区别。"金珉奎的声音又冷了下来，"我十四岁就离家出走，为了赛车可以睡修车厂地板。而你...你连一顿相亲饭都不敢拒绝。"
"不是不敢，是不想惹麻烦！"徐明浩猛地站起来，咖啡杯被打翻，黑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，"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冲动任性？现实世界需要权衡和妥协！"
"说得好，徐总监。"金珉奎也站了起来，"那请你权衡一下——意大利车队下周就要答复，而你的父亲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。你觉得我们该怎么'妥协'？"
徐明浩的嘴唇颤抖着，却发不出声音。金珉奎的眼神逐渐软化，他伸手想碰徐明浩的脸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"也许...我们需要冷静一下。"金珉奎最终说道，"各自想清楚到底想要什么。"
"你要走了？"徐明浩的声音细若游丝。
金珉奎没有回答，只是将几张钞票放在湿漉漉的桌面上，转身离开。徐明浩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，感觉心脏被撕成两半——一半想追上去，另一半却清楚地知道金珉奎说的都是事实。
——
接下来的七天，徐明浩像行尸走肉般度过。他在会议上走神，把咖啡洒在设计稿上，甚至两次叫错助理的名字。小林担忧地问他是否需要休假，他只是摇头。
周五下午，父亲将他叫到办公室，扔给他一份文件。
"解释一下。"
文件上是即将发布的春季系列设计图，但与徐明浩团队的原创版本有微妙差异——色彩搭配、面料选择都被调整过，整体风格更像竞争对手朴氏集团的最新系列。
"这不可能..."徐明浩快速翻阅文件，"我们的设计怎么会..."
"朴氏昨天发布了预览，几乎一模一样。"父亲的声音冷得像冰，"董事会怀疑有内鬼。"
徐明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，"您认为是我..."
"我要是怀疑你，就不会让你看这个。"父亲按下内线电话，"叫保安部把设计部所有员工的通讯记录都调出来，特别是最近一个月联系过朴氏人员的。"
走出办公室，徐明浩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。他掏出手机，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金珉奎的号码。依然无人接听。
与此同时，赛车场的显示屏上正播放着体育新闻：
"新锐车手金珉奎在排位赛中表现失常，仅列第十五名。赛后采访中他拒绝回应与徐氏集团公子绯闻，有传言称意大利车队已暂停与他的合约谈判..."
——
李明将手机镜头对准维修区里独自调试赛车的金珉奎，按下录制键。
"看看这是谁？徐家小少爷的'好朋友'。"他故意提高音量，"听说徐董事长开价五亿让你离开他儿子？这买卖划算啊！"
金珉奎头也不抬，继续调整轮胎气压。
李明走近几步，压低声音："你以为攀上高枝了？徐家调查过你的底细吗？知道五年前那场'事故'真相吗？"
扳手掉在地上，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。金珉奎缓缓站起来，眼神危险地眯起，"你什么意思？"
"我手上有当年的完整录像。"李明得意地晃了晃手机，"你说，如果徐家人看到你差点打死人的画面，还会让你接近他们宝贝儿子吗？"
金珉奎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，但出乎李明意料的是，他突然笑了。
"去发吧。"金珉奎弯腰捡起扳手，"顺便告诉徐世勋，他儿子值得更好的。"
李明愣在原地，显然没预料到这个反应。金珉奎转身走向赛车，背影挺拔得像一柄出鞘的剑，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那微不可察的颤抖。
当晚，徐明浩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链接。点开后是一个赛车论坛的帖子：《深扒金珉奎黑历史：从地下赛车到徐氏集团公子》。帖子详细描述了五年前一场地下赛车事故，配图是年轻的金珉奎满脸血迹，正被警察押上警车。
最让徐明浩窒息的是最后一段：
"据知情人士透露，金珉奎接近徐公子别有用心，目的是徐氏集团即将推出的新能源汽车技术。徐董事长震怒，已下令彻查..."
徐明浩的手指悬停在金珉奎的号码上方，迟迟没有按下。窗外的雨开始下了，水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某种无情的倒计时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此刻的金珉奎正站在意大利车队合约前，钢笔悬在签名处上方，同样犹豫不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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