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，给马球场镀上了一层金辉。朱红色的围栏外，文武百官携家眷肃立，后宫的嫔妃们坐在西侧的观礼台，珠翠环绕，笑语盈盈，唯有林晚一身骑装，显得格格不入。
她穿的是件月白色劲装，腰间系着黑色腰带，将腰身勒得纤细，发间用同色发带束起，露出光洁的额头，比起宫中女子的柔美，多了几分边关女子的飒爽。青禾站在旁边，看着她利落的装扮，小声道：“娘娘，其他娘娘都穿得很隆重，您这样会不会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林晚调整着马鞍的系带，指尖触到微凉的皮革，想起在边关时，父亲教她骑马的场景，“马球是要动真格的，穿得再隆重，摔下来也不好看。”
“宿主，南宫怀的马队过来了，他一直在看您。”小八的声音带着点紧张，“检测到他的心率比平时快了5次/分钟，瞳孔收缩频率正常，应该是觉得您的装扮很新奇。”
林晚抬头，远处的跑道上，南宫怀骑着一匹黑色骏马，玄色骑装衬得他身姿挺拔，腰间的佩剑随着马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他的目光扫过观礼台，在林晚身上停顿了半秒，又转向球场中央，看似随意，却已将她的装扮尽收眼底。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李德全的唱喏声响起，全场肃立。
南宫怀翻身下马，动作利落，目光再次落在林晚身上，语气平淡：“皇后的骑装，倒是别致。”
“回陛下，这样方便活动。”林晚屈膝行礼，没有像其他嫔妃那样娇柔作态，“臣妾在边关时，都穿这样的衣服骑马。”
“哦？”南宫怀挑眉，“那皇后的骑术，想必也和边关的马一样烈？”
“不敢称烈，只是还算稳当。”林晚抬头，迎上他的目光，坦然而清澈，“家父说，骑马和做人一样，稳比快重要。”
她借骑马暗喻做人，既回应了他的调侃，又暗示自己行事坦荡，不会急功近利。
南宫怀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，转身对身边的侍卫道：“给皇后牵匹温顺的马来。”
“陛下，”林晚却道，“臣妾想骑自己带来的马。”
她指了指围栏外那匹棕色骏马，那是镇国公送的嫁妆，性子烈，却通人性，在边关时曾陪她躲过沙暴。
南宫怀的目光落在那匹马上，眉峰微蹙：“那匹马看着性子烈，怕是不好驾驭。”
“它叫‘追风’，通人性，不会伤我。”林晚语气笃定，“在边关时，它救过我的命。”
她刻意提及“救命之恩”，让这匹马的存在显得合情合理，而非刻意彰显与众不同。
南宫怀沉默片刻，点了点头：“随你。”
马球赛分为两队，南宫怀带领的“龙队”对阵几位王爷组成的“虎队”。林晚作为皇后，本应在观礼台观看，南宫怀却特意让人给她安排了马球杆：“皇后要不要试试？”
观礼台上的嫔妃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。谁都知道，陛下从不许后宫女子参与这类剧烈活动，更何况是刚入宫的新后。
林晚握着马球杆，木质的杆身带着熟悉的重量，她翻身上马，动作利落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追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气，轻轻刨着蹄子，发出一声低嘶。
“臣妾献丑了。”她勒住缰绳，对着南宫怀微微颔首。
南宫怀看着她骑马的姿态，背脊挺直，眼神专注，全然没有了在宫中的温顺，倒像一只挣脱束缚的鹰，带着蓬勃的生命力。他突然觉得，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——不是镇国公的女儿，不是大靖的皇后，只是林晚，一个在边关长大、会骑马、懂生存的女子。
“开始吧。”他翻身上马，举起球杆，示意比赛开始。
马球杆碰撞的脆响、马匹的嘶鸣、观礼台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。林晚没有急于进攻，只是稳稳地跟在南宫怀身侧，偶尔截下对手的球，也只是轻轻一拨，传给离得最近的队友，从不抢功。
“宿主，南宫怀一直在观察您，他的队友想故意撞您，被他用球杆挡回去了！”小八的声音带着兴奋。
林晚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惊险的一幕，南宫怀的黑色骏马恰好挡在她身侧，将对方的马隔开，动作自然，像是无意为之。她心头微动，却没有道谢，只是专注地盯着空中的球，在他挥杆射门的瞬间，突然策马上前，用球杆轻轻一挑，将球送进了对方的球门。
“好！”观礼台上传来喝彩声。
南宫怀勒住马，转头看她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，随即化为一抹浅淡的笑意：“皇后的球技，倒是藏得深。”
“侥幸而已。”林晚擦了擦额角的汗，阳光落在她脸上，带着健康的红晕，“在家父的军营里，马球是用来练反应的，比这激烈多了。”
她再次提及边关，用“练反应”解释自己的球技，既不显得突兀，又强化了真实感。
比赛进行到一半，一位王爷的马突然受惊，朝着观礼台冲去，正好是嫔妃们所在的方向。尖叫声四起，侍卫们来不及反应，南宫怀策马想去阻拦，却被另一匹马来回挡住。
就在这时，林晚猛地调转马头，双腿夹紧马腹，追风似懂人意，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，她扬起球杆，用杆尾狠狠敲击受惊马匹的侧腹——那是马最敏感的部位，既能让它吃痛转向，又不会造成重伤。
受惊的马吃痛，嘶鸣着调转方向，朝着空旷的场地冲去，一场意外就此化解。
林晚勒住缰绳，追风人立而起，她却稳稳地坐在马背上，动作利落，眼神沉静，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温顺。
观礼台鸦雀无声，片刻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。南宫怀骑马走过来，目光落在她紧握球杆的手上，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：“没受伤吧？”
“臣妾没事。”林晚摇摇头，翻身下马，动作却有些踉跄——刚才的冲击太大，脚踝隐隐作痛。
南宫怀伸手扶了她一把，这次的触碰不再是短暂的搀扶，而是稳稳地握住她的手臂，直到她站稳才松开，指尖带着明显的温度：“下次别这么冒险。”
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，只有一丝真切的关切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值+0.08%，当前好感度：-14.82。”小八的声音带着雀跃，“他刚才的心率瞬间升了，是担心您！”
马球赛结束后，嫔妃们围上来嘘寒问暖，言语间却带着酸意。一位份位较高的淑妃笑着说：“皇后娘娘真是好身手，只是这野路子的打法，怕是不合规矩吧？”
林晚还没开口，南宫怀已经淡淡道：“能护住人，就是好规矩。”
淑妃的脸色一白，讪讪地闭了嘴。
回寝殿的路上，南宫怀与林晚并肩而行，距离比平时更近了些，大约两步的距离。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偶尔会交叠在一起。
“你刚才敲击马腹的手法，是镇国公教的？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低沉。
“是，家父说，对付受惊的马，既要让它怕，又不能让它恨，这个力道刚刚好。”林晚语气自然，“就像……对付难缠的人，既要守住底线，又不能赶尽杀绝。”
她意有所指，却点到即止。
南宫怀转头看她，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眼里，像有星光闪烁。他突然觉得，这个看似温顺的女子，心里藏着一把尺子，既能丈量分寸，又能守住本心。
“你的脚踝，刚才是不是扭到了？”他目光落在她的脚上，语气带着关切。
“一点小伤，不碍事。”林晚笑了笑，“在边关时，比这重的伤都受过。”
“传太医。”南宫怀却不容置疑地对李德全道，“去坤宁宫等着。”
林晚愣了愣，看着他坚定的侧脸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她的伤势，而非试探。
“谢陛下。”
到了坤宁宫门口，南宫怀看着她：“好好养伤，明日不必去请安了。”
“陛下也要保重龙体。”林晚屈膝行礼，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，玄色的衣摆在夕阳里轻轻晃动，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值+0.07%，当前好感度：-14.75。”小八的声音带着激动，“宿主，他刚才回头看了您三次！太医说您的脚踝只是轻微扭伤，他却让李德全把太医院最好的药膏都送来了！”
林晚坐在榻上，看着太医留下的药膏，指尖轻轻拂过瓷瓶的纹路。从三步到两步半，再到如今的两步；从刻意试探到主动关心，这每一丝微小的进展，都像马球场上的阳光，缓慢却坚定地照亮了前路。
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天空，像极了边关的落日。林晚想起南宫怀刚才的眼神，那里面的冰冷又少了些，多了些她能看懂的情绪——或许是欣赏，或许是信任，又或许，是两者皆有。
她知道，攻略南宫怀的路还很长，但马球场上的这一役，她不仅赢了球，更在他心里那九层城墙上，敲开了一道更宽的缝隙。而接下来，她要做的，就是用耐心和真诚，让这道缝隙里，慢慢长出信任的藤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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