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玄山的黎明总带着几分寒意,林晚的剑庐外,晨露还凝在阶前的青苔上时,她已开始了当日的剑术修行。《基础剑诀》的第三十七式“流风回雪”被她拆解成三十七个细微的动作,每一个转腕、收势都反复演练,直到晨光漫过剑脊,映出她眼底的执着。
“林师妹,你这股劲头,怕是要把剑练出花来。”苏瑶抱着剑站在院外,发间的山茶花沾着露水,“昨日张师兄还说,你的清灵丹在筑基弟子里已是顶尖,何必还要在剑术上死磕?”
林晚收剑的动作顿了顿,剑尖的寒芒扫过阶前的积水,映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影。“大师兄说,清玄宗只认实力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,“丹药炼得再好,若没有自保之力,终究是软肋。”
苏瑶走近几步,看着她手腕上因握剑过久留下的红痕,叹了口气:“你啊,就是太把大师兄的话当回事。他修的是无情道,眼里只有大道和实力,哪会真的留意谁进了小比前五十?”
林晚没有反驳,只是重新举起剑。晨光里,她的身影与剑影交织,剑意虽仍带着几分青涩,却比昨日多了些凌厉,像初春破冰的溪流,开始显露锋芒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目标人物燕怀气息出现在练剑场方向,距离较远。”小八的声音适时响起,“当前好感度:-50.5,无波动。”
林晚的剑尖微微一颤,随即稳住。她知道燕怀或许只是路过,但握剑的手却更紧了些。流风回雪的最后一式需要以灵力催动剑势,形成环形的剑气,她之前总在这一步灵力溃散,此刻却凭着一股韧劲,硬生生将溃散的灵力重新凝聚,剑风扫过院角的梅树,落下几片带着露水的花瓣。
“成了!”苏瑶惊喜地拍手,“师妹,你这招终于成了!”
林晚收剑时,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剑鞘上,发出轻响。她望着练剑场的方向,那里云雾缭绕,早已没了燕怀的气息,心里却像被晨露浸过,又凉又清。
“只是碰巧。”她低声道,转身往丹房走,“我再去炼一炉凝神丹,小比前总得多做些准备。”
丹房的药香比昨日更浓,林晚刚推开门,就见张师兄正对着一炉废丹发愁。“这‘紫心草’性子太烈,总与‘寒冰花’相冲,炼了三炉都废了,下个月小比要用的‘护心丹’怕是赶不及了。”
林晚凑近药鼎,指尖拂过残留的药渣,眉头微蹙:“紫心草属火,寒冰花属水,直接相冲自然不行。不如试试用‘静心叶’做药引,中和两者的属性?”
张师兄眼睛一亮:“静心叶性温,我怎么没想到!师妹,你帮我试试?”
林晚点头,取出静心叶碾碎,与紫心草、寒冰花一同投入药鼎。灵火燃起时,她特意控制着温度,先以文火煨煮静心叶,待药香弥漫,再依次加入紫心草与寒冰花。药汁在鼎中翻滚,原本相冲的水火之气在静心叶的调和下,渐渐融成淡紫色的光晕。
“成了!”张师兄抚掌大笑,“师妹的丹术真是越来越精进了,这护心丹若能成上品,小比时定能帮上不少弟子。”
林晚专注地控制着灵力,没有接话。她知道,护心丹不仅能帮同门,或许……还能在小比时,引起燕怀的一丝注意。至少,让他知道,她不止会炼清灵丹。
药鼎中最终凝结出五枚护心丹,丹身泛着莹润的紫光,是罕见的上品。张师兄小心翼翼地收好,塞给林晚一枚:“师妹,这枚你留着,小比凶险,有备无患。”
林晚接过丹药,指尖的温玉与丹药的凉意交织,心里泛起一丝暖意。“多谢张师兄。”
离开丹房时,日头已过正午。林晚没有回剑庐,而是往主峰下的竹林走去。那里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,还留着淡淡的足迹,看尺寸,像是燕怀的。
她沿着足迹走到竹林深处,那里有一块平整的青石,石上刻着几道剑痕,深浅不一,显然是常年练剑留下的。林晚伸出手,指尖拂过最深的一道剑痕,那里还残留着极淡的灵力波动,清冷如霜,是燕怀的气息。
“他常在这里练剑。”她轻声道,仿佛在对自己说,又像在对空气说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目标人物残留灵力波动,分析显示其近期修炼时灵力稳定性下降0.3%。”小八的声音带着机械的严谨,“推测可能与闭关突破有关,修无情道者在境界突破时,易受心魔侵扰。”
林晚的指尖一顿。她曾在宗门典籍里看到过,太上忘情诀虽进境极快,却在每次突破时需斩断更多情感羁绊,稍有不慎便会心魔滋生。燕怀的灵力波动下降,是不是意味着……他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期?
她突然想起袖袋里的护心丹,那枚泛着紫光的丹药仿佛有了重量。若他真的心魔侵扰,护心丹或许能帮上忙。可转念一想,以燕怀的性子,怎会接受她的丹药?怕是会认为她借机攀附,好感度只会降得更低。
“还是算了。”林晚将护心丹塞回袖袋,转身准备离开,脚下却踢到了一块硬物。
那是个小小的玉瓶,半埋在竹叶下,瓶身刻着清玄宗的印记。林晚捡起打开,里面装着三枚灰色的丹药,药香极淡,却带着一丝阴寒之气。
“这是‘蚀心丹’!”林晚脸色骤变,蚀心丹是禁药,能短暂提升修为,却会损伤道基,清玄宗早已明令禁止炼制。谁会把这种药藏在燕怀常来的竹林?
她握紧玉瓶,指尖冰凉。若这药被人发现,又在燕怀的练剑处,怕是会连累到他。修无情道者最忌与旁门左道扯上关系,这分明是栽赃陷害。
“怎么办?”林晚环顾四周,竹林寂静,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,“要不要交给长老?”
“叮——检测到蚀心丹上残留陌生灵力波动,与外门弟子赵峰吻合。”小八的声音响起,“赵峰曾在三个月前因资质不足被燕怀驳回晋升内门的请求,存在报复动机。”
林晚的眉头皱得更紧。赵峰是外门弟子里的刺头,性子阴狠,没想到竟会用这种手段。她若直接交给长老,赵峰或许会反咬一口,说她与燕怀合谋;可若置之不理,一旦被发现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只能先藏起来。”林晚将玉瓶塞进袖袋深处,紧贴着护心丹,两种丹药的温度一冷一热,像她此刻的心情。
离开竹林时,暮色已浓。林晚刚走到岔路口,就见赵峰带着两个外门弟子迎面走来,眼神不善。“林师妹,听说你常去主峰下的竹林?那里可是大师兄的地盘,你一个筑基初期的弟子,总往那跑,不怕被大师兄厌弃?”
林晚心头一紧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我去采药,关你何事?”
“采药?”赵峰冷笑,目光扫过她的袖袋,“师妹可别乱采不该采的东西,清玄宗的规矩,你该懂的。”
林晚攥紧袖袋里的玉瓶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:“赵师兄若没事,我先告辞了。”
她转身时,听到身后传来赵峰的低语:“等着瞧,总有一天,我要让燕怀身败名裂……”
回到剑庐,林晚立刻将蚀心丹藏在床底的暗格里,又用灵力布下结界。做完这一切,她才松了口气,瘫坐在榻上,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。
原来,即使是修无情道的燕怀,也会有敌人。他看似孤高冷漠,不食人间烟火,却也身处这宗门的是非之中。
“或许,我能帮他做点什么。”林晚轻声道,指尖拂过袖袋里的护心丹,“至少,不能让他被这种阴私手段所害。”
接下来的几日,林晚一边抓紧修炼,一边留意赵峰的动向。她发现赵峰常往执法堂附近转悠,似乎在等什么时机。而燕怀依旧深居简出,偶尔在练剑场出现,也只是闭目打坐,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。
小比前一日,林晚正在剑庐演练剑法,苏瑶匆匆跑来,脸色发白:“师妹,不好了!执法堂的长老说,在主峰竹林发现了蚀心丹的残渣,怀疑是大师兄炼制的,正要去禁地处决他!”
林晚的剑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赵峰终究还是动手了,而且选在了小比前一日,分明是要让燕怀措手不及。
“我去看看。”她捡起剑就往外跑,袖袋里的护心丹和那枚藏起来的蚀心丹,硌得她手心发疼。
禁地处的云雾比别处更浓,燕怀依旧穿着那身白衣,站在执法堂长老面前,神色淡漠,仿佛被指责的不是他。“弟子从未炼制过蚀心丹。”
“哼,证据确凿,你还想狡辩?”执法堂王长老怒视着他,“那竹林是你常去之地,除了你,还有谁能在那里藏药?”
燕怀没有再辩解,只是微微垂眸,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。修无情道者,本就不屑于争辩。
“王长老,”林晚的声音突然响起,她穿过围观的弟子,走到人前,“弟子能证明,蚀心丹不是大师兄炼制的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,有惊讶,有质疑。燕怀也抬眸看她,眼神依旧淡漠,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。
“你一个筑基初期的弟子,能证明什么?”王长老皱眉,“林晚,此事与你无关,退下!”
“有关。”林晚挺直脊背,从袖袋里取出那枚藏了多日的蚀心丹,“弟子几日前在竹林捡到了这个,上面残留着赵峰师兄的灵力。而且,”她看向站在人群后的赵峰,他脸色瞬间发白,“赵师兄曾多次在竹林附近徘徊,还对弟子说过‘要让大师兄身败名裂’的话。”
赵峰慌忙辩解:“你胡说!我没有!”
“是不是胡说,长老一查便知。”林晚将蚀心丹递给王长老,“这枚丹药与竹林发现的残渣同出一炉,上面的灵力波动做不了假。”
王长老接过丹药,指尖泛起灵光,片刻后怒喝:“赵峰!果然是你!”
赵峰瘫软在地,面如死灰。执法弟子上前将他拖走时,他怨毒地瞪着林晚,却不敢再说一个字。
禁地处的风波平息,弟子们渐渐散去。林晚转身想走,却被燕怀叫住。
“林晚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清冷,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。
林晚回头,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,心跳骤然漏了一拍。“大师兄。”
他看着她,目光在她紧握的袖袋上停留了一瞬,那里还藏着那枚护心丹。“为何帮我?”
“弟子只是不想看到宗门蒙羞,更不想看到大师兄被冤枉。”林晚的声音有些发颤,却努力保持镇定,“而且,大师兄曾说,清玄宗只认实力,却也该认公道。”
燕怀的喉结动了动,没有再说什么,转身走进禁地深处。白衣的一角消失在云雾里时,林晚仿佛听到一句极轻的话,像风拂过竹叶:
“明日小比,全力以赴。”
她站在原地,直到云雾将她的身影笼罩,才慢慢握紧袖袋里的护心丹,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值+0.1%,当前好感度:-50.4。”小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,“宿主,这是他第一次对你产生正面情绪波动,虽然微乎其微,但……是个开始。”
林晚抬头望向禁地深处,那里云雾缭绕,却仿佛有一束光,穿透云层,落在她的心上。她知道,这0.1%的进步微不足道,燕怀的心依旧是清玄山巅的寒冰。
但至少,她让他知道,这世上并非只有无情才能得道。至少,她在他心里,不再是那个“心不静”的无能弟子。
明日的小比,她一定要进前五十。不为别的,只为能再听到他说一句话,哪怕依旧是淡漠的语气。
剑庐的灯亮到深夜,林晚借着灯光擦拭着长剑,剑身映出她眼底的光,像极了清玄山巅最亮的星。她的修炼之路,和她的攻略之路,都才刚刚迈出最微小,却也最坚定的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