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玄山的暮色总带着几分捉摸不定的阴翳。林晚提着药篓从后山采药回来，刚走到竹林小径，就被三个外门弟子拦住了去路。为首的是个三角眼，手里把玩着匕首，眼神阴鸷：“林师妹，听说你最近很得大师兄青睐啊？”
林晚认出他们是赵峰的旧部，眉头微蹙：“有事？”
“没事就不能聊聊？”三角眼身后的矮个弟子嗤笑，“赵师兄被你害得逐出宗门，这笔账，总得上算吧？”
林晚将药篓护在身后，掌心悄悄凝聚灵力：“赵峰是咎由自取，与我无关。”
“无关？”三角眼突然发难，匕首带着淬毒的寒光刺向她心口，“那你就下去陪他吧！”
林晚早有防备，侧身避开的同时，长剑出鞘，“流风回雪”的剑幕瞬间展开。但对方三人显然是有备而来，配合默契，灵力虽不及她精纯，却胜在招式阴狠，招招不离要害。
药篓被匕首劈碎，里面的“冰心草”散落一地——那是她特意为燕怀采的，据说对压制心魔有奇效。林晚分神的刹那，三角眼的匕首已划破她的右臂，乌黑的毒血瞬间渗出。
“哈哈哈，中了‘腐骨散’，看你还怎么嚣张！”三角眼笑得得意。
林晚只觉右臂麻木感迅速蔓延，灵力运转开始滞涩。她咬紧牙关，强撑着用“清风剑影”的身法周旋，心里却清楚，再拖下去，只会毒发身亡。
就在矮个弟子的长剑即将刺中她后背时，一道白影如闪电般掠过，只听“铛”的一声脆响，矮个弟子的长剑竟被生生震断！
“大……大师兄？！”三角眼脸色骤变，手里的匕首“哐当”落地。
燕怀不知何时出现在林间，白衣无风自动，周身散发的灵力威压让三个外门弟子瑟瑟发抖。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流血的右臂上，瞳孔骤然收缩，往日淡漠的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寒意，比他的“无情剑”更让人胆寒。
“谁伤的她？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像冰锥刺进人心。
三个弟子吓得魂飞魄散，转身就想跑，却被燕怀随手挥出的灵力圈困住。他走到林晚面前，看着她臂上乌黑的伤口，指尖竟微微发颤：“毒……”
“是腐骨散。”林晚的声音有些虚弱，却强撑着笑了笑，“还好师兄来了。”
燕怀没有说话，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。他的动作有些生涩，却异常稳妥，白衣的一角扫过她的脸颊，带着熟悉的冷香，驱散了毒血带来的寒意。
“大师兄……”林晚的脸颊泛起热意，下意识地想挣扎。
“别动。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，抱着她快步走向听竹轩，灵力圈里传来三个弟子的惨叫，显然是被他废了修为。
回到听竹轩，燕怀将林晚放在榻上，立刻取来凝肌玉露，小心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。玉露触到毒血，竟泛起滋滋的白烟，他的眉头蹙得更紧，另一只手凝聚灵力，小心翼翼地逼出她体内的毒素。
“疼吗？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林晚摇摇头，看着他专注的侧脸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浓密的阴影，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温柔。“师兄怎么会来？”
“路过。”他的回答依旧简洁，却在逼出最后一丝毒血时，松了口气，灵力波动出现瞬间的紊乱——那是后怕的明证。
林晚的心像被温水浸过，她看着他指尖沾染的乌黑毒血，突然伸手，轻轻握住他的手腕：“师兄，谢谢你。”
燕怀的身体猛地一僵，低头时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，那里的感激与依赖像藤蔓，瞬间缠绕住他的心。他想抽回手，却被她握得更紧，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，烫得他道心都开始动摇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值+8.2%，当前好感度：-13.5。”小八的声音带着震惊，“他的心率飙升到120次/分！这是修无情道者绝不可能出现的剧烈波动！宿主，他的道心在松动！”
燕怀猛地抽回手，转身时带倒了案上的药瓶，青瓷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“我去煎药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发紧，耳根红得像被晚霞染过。
林晚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。她知道，刚才那个拥抱，那个瞬间的对视，像投入他心湖的巨石，彻底打破了那层名为“无情”的坚冰。
燕怀煎药回来时，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，药香里混着冰心草的清苦。“这是用你采的冰心草加了解毒的药材，喝了吧。”
林晚接过药碗，刚要喝，却被他拦住：“有点烫。”他拿起勺子，小心翼翼地舀起药汁，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。
药汁很苦，林晚却喝得甘之如饴。他喂药的动作温柔得不像他，指尖偶尔碰到她的唇角，像羽毛拂过，带来一阵战栗。
“师兄，”林晚喝完药，看着他收拾碗碟的侧脸，鼓起勇气问道，“你刚才……是不是很担心我？”
燕怀的动作顿了顿，背对着她道：“你是清玄宗的内门弟子，我身为大师兄，不能见死不救。”
“只是这样？”林晚追问，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。
他没有回答，只是将碗碟放好，转身时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药篓上，突然道：“明日我陪你去后山采药，那株冰心草，我知道哪里还有。”
林晚的眼睛亮了：“真的？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，像是想记住什么，“你好好休息，我就在外间，有事叫我。”
他没有走，真的就在外间的竹榻上坐下，手里拿着那卷《道德经》，却半天没有翻一页。林晚躺在里间的榻上，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，还有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，心里踏实得像被山风拥住的竹林。
夜深时，林晚迷迷糊糊醒来，听到外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她悄悄起身，看到燕怀正坐在竹榻上，指尖按着眉心，脸色苍白，显然是心魔又在作祟。他手边的静心丹玉瓶依旧未动，显然还在固守着那点可怜的“无情”执念。
林晚走过去，将玉瓶塞进他手里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：“师兄，大道并非只有无情一条。若是连自己都护不住，谈何护道？”
燕怀看着掌心的玉瓶，又看看她眼底的认真，喉结动了动，终究是拧开瓶塞，将静心丹服了下去。丹药入口即化，一股温和的灵力流遍全身，心魔带来的躁动果然平息了许多。
“多谢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不客气。”林晚笑了笑，转身时脚步不稳，被他顺势扶住。两人的距离极近，她能闻到他白衣上的竹香，他能看到她睫毛上的晨露般的水光。
燕怀的心跳再次失控，他猛地松开手，别过头：“快回去睡。”
林晚回到榻上，却怎么也睡不着。外间的呼吸声渐渐平稳，显然是静心丹起了作用。她望着窗纸上竹影晃动的轮廓，突然觉得，燕怀心里的那道防线，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，悄然崩塌了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值+6.8%，当前好感度：-6.7。”小八的声音带着激动，“他服下静心丹的瞬间，好感度突破-10！这是质的飞跃！20%的增速效果惊人！”
天快亮时，林晚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。她走到外间，看到燕怀正站在院中的练剑场，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，他手里练的不再是“无情剑”，而是她昨日刚学的“竹影横斜”，剑招里的柔和比往日更甚，像春风拂过竹林，带着化不开的暖意。
听到脚步声，他回头，目光与她相撞，没有躲闪，反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——那是林晚从未见过的表情，像冰雪初融的山涧，清冽而温柔。
“醒了？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吃完早饭，带你去采冰心草。”
林晚点头，看着他眼底的光，突然明白，所谓的无情道，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。人心不是顽石，情感也不是枷锁，像这清玄山的四季，有寒冬的凛冽，更有暖春的温柔，才是完整的道。
而她与他的故事，正从这破冰的暖意里，走向更明媚的晨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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