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一·宾馆的“醉意”

竞赛培训基地的宾馆走廊铺着深棕色地毯，吸走了所有脚步声。王源拖着行李箱走在后面，看着易烊千玺挺直的背影，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——两个刚升高一的男生，因为主办方临时调整房间，被迫住进同一间标房，空气里都飘着尴尬的因子。

“我睡靠窗那张床。”易烊千玺先开了口，声音没什么起伏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他放下行李，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，径直坐到窗边的书桌前，仿佛这不是宾馆房间，而是学校图书馆。

王源挑眉，把行李箱往另一张床脚一扔，扑通一声坐上去，床垫发出轻微的呻吟。“学神就是学神，住宾馆都不忘做题。”他笑嘻嘻地说，眼睛却瞟着床头柜上的两瓶啤酒——那是他刚才在楼下便利店特意买的，冰镇的，瓶身凝着水珠。

易烊千玺笔尖一顿，没回头：“明天早考。”

“怕什么。”王源拧开一瓶啤酒，泡沫“啵”地涌出来，他仰起头喝了一大口，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，“这种竞赛题，对你我来说不是小菜一碟？”

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带着点微苦的麦芽香。王源其实不常喝酒，以前混街头时倒是见过不少人喝，但他总觉得那股子冲劲不如冰镇可乐过瘾。不过今天，这酒似乎有点不一样的作用。

他又喝了两口，故意把酒瓶放在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上，瓶底的水珠顺着柜面往下淌，在浅色木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
易烊千玺的目光从习题册上移开，落在那片湿痕上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。

“易同学，”王源突然开口，声音里带了点刻意装出来的含糊，“我有点晕……”

他说着，身体就往易烊千玺那边倒，胳膊肘“不小心”撞到对方的椅背。易烊千玺猛地回头，正好对上他半眯的眼睛——那双平时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蒙上一层水汽，看起来湿漉漉的，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。

“你酒量这么差？”易烊千玺的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波动。

“可能……空腹喝的缘故。”王源的头垂下来，发丝蹭到易烊千玺的肩膀，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和淡淡的酒气。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像是真的醉了，“刚才那道物理题……辅助线是不是应该这么画……”

指尖突然抬起来，轻轻划过易烊千玺的锁骨。

那触感很轻，像羽毛拂过，却带着灼人的温度。易烊千玺的身体瞬间僵住，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他能感觉到对方微凉的指尖顺着锁骨的轮廓慢慢滑动，带着点笨拙的试探，像在描摹一道复杂的函数曲线。

“王源。”他压低声音，试图推开对方，手指却在碰到王源胳膊时顿住了。

少年的肩膀很薄，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，能感觉到底下温热的皮肤。他的呼吸带着酒气，轻轻喷在易烊千玺的颈侧，像细小的电流窜过，激起一阵战栗。

“这道题……”王源的指尖还在动，声音越来越含糊，最后干脆把头埋在易烊千玺的颈窝里，呼吸渐渐变得平稳——像是睡着了。

易烊千玺维持着僵硬的姿势，一动不敢动。房间里很静，只有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风声，和耳边少年均匀的呼吸声。他能闻到对方发间的清香，混合着淡淡的酒气，形成一种奇异的、让人慌乱的味道。

过了不知多久，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，看到王源闭着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，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，嘴角甚至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，看起来确实睡熟了。

易烊千玺松了口气，却又莫名觉得有点失落。他轻轻把王源抱起来，想放回另一张床上，手指刚碰到对方的腰，怀里的人却突然动了动，胳膊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，嘴里嘟囔着：“别……别动……”

声音软糯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，和他平时那副带刺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
易烊千玺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抱着他的手僵在原地。他低头看着王源的睡颜，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，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，嘴唇因为喝了酒，透着点淡淡的粉色。

这就是平时总爱挑衅他、跟他抢第一的王源？易烊千玺忽然觉得，这副模样的他，有点……让人移不开眼。

他最终还是没把人放回去，而是小心地调整了姿势，让王源靠在自己怀里，自己则靠在床头，维持着这个僵硬却又莫名安稳的姿势，低头看起了习题册。

只是那上面的函数公式，怎么看都像是一团乱码。

后半夜，易烊千玺被冻醒了。空调温度开得太低，他下意识地想把被子拉过来，手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——王源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，整个人蜷缩起来，像只猫似的靠在他腿边，脑袋枕着他的膝盖。

少年的呼吸均匀，眉头却微微皱着，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。易烊千玺犹豫了一下，伸出手，想把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拨开。

指尖刚要触到发丝，他的目光突然落在王源枕头底下——那里露出一角黑色的手机壳，屏幕亮着，不是锁屏界面，而是备忘录的页面。

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，易烊千玺看清了上面的字，只有三个字，却像惊雷一样在他脑子里炸开：

“计划通。”

后面还跟着个得意的笑脸表情。

易烊千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，血液仿佛瞬间冲到头顶。他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膝盖上的少年，对方依旧闭着眼睛，呼吸平稳，看起来睡得香甜，可那亮着的手机屏幕，却像个无声的嘲讽。

原来所谓的“醉意”，所谓的“不小心”，全都是装的。

他想起刚才那划过锁骨的指尖，想起那埋在颈窝的呼吸，想起那带着酒气的撒娇……原来每一个动作，每一句话，都是设计好的。

易烊千玺的手指慢慢收紧，指节泛白。他盯着王源安静的睡颜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又闷又胀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恼怒？或者是别的什么。

他悄悄把手机推回枕头底下，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。

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易烊千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，没再动，也没再看习题册。他低头看着王源的睡颜，看了很久很久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
晨光爬上窗台时，王源“悠悠转醒”。他揉着眼睛坐起来，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，像是对昨晚的事毫无记忆：“我……我怎么睡在你床上？”

易烊千玺收回目光，语气平淡无波：“你喝醉了，自己爬过来的。”

“啊？”王源露出惊讶又窘迫的表情，脸颊微微泛红，“对不起对不起，我酒量太差了……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？”

“没有。”易烊千玺站起身，叠好被子，动作流畅自然，仿佛昨晚那个僵硬到天亮的人不是他，“洗漱吧，该去考场了。”

他转身走进卫生间，关上门的瞬间，靠在门板上，深深吸了口气。镜子里的少年脸色苍白，眼底有淡淡的青黑，耳根却泛着不正常的红。

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，烫得惊人。

卫生间外，王源靠在床头，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。他拿起枕头底下的手机，关掉备忘录界面，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映出他眼里清醒的光——哪里有什么醉意，他昨晚清醒得很，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易烊千玺僵硬的身体，和那越来越快的心跳。

计划确实通了。但他没告诉任何人，在易烊千玺低头看他手机的那一刻，他其实醒着，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，复杂得像一道解不出的函数题。

这场名为“醉意”的试探，到底是谁狩猎谁？

王源拿起另一瓶没开封的啤酒，对着卫生间的方向晃了晃，无声地笑了。

宾馆房间的窗帘被拉开，晨光涌进来，照亮了两张并排的床，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淡淡酒气。昨晚的“醉意”像一场醒得太早的梦，只有锁骨残留的触感和备忘录里的三个字，在提醒着他们：

这场从初二就开始的较量，已经悄悄变了质。从解题步骤里的攻防，变成了更隐秘、更汹涌的角力——用假装的醉意，试探着对方的底线；用清醒的算计，丈量着彼此在心里的重量。

而这，仅仅是个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