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二·晚自习的停电

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，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，紧接着是震耳的雷鸣。教室里的日光灯闪了两下，“滋啦”一声灭了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。

尖叫声和桌椅碰撞声同时响起，有人在喊“停电了”，有人在摸索手机打开手电筒。王源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眼睛还没适应黑暗，只觉得周围一片混乱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粉笔灰和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汗味。

“别动。”

旁边突然传来易烊千玺的声音，清冷的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。王源的手刚摸到桌角，就顿住了。

黑暗像浓稠的墨汁，把所有的轮廓都晕开了。平时清晰可见的课桌、黑板、同学的脸，此刻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。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，能短暂照亮教室里的景象——一张张惊慌或兴奋的脸，在惨白的光线下像默剧里的角色。

“谁有打火机？”后排有人喊。

“用手机啊！”

“我手机没电了……”

混乱中，王源想站起来去找老师，刚挪动脚步，膝盖就撞上了桌腿，疼得他“嘶”了一声。他下意识地往前倾，身体却突然撞上一个温热的物体。

很结实的触感，隔着两层校服，能感觉到对方绷紧的脊背和急促的心跳。

“抱歉。”王源的声音有点闷，他刚想后退，手腕却被对方抓住了。

是易烊千玺。

他的手指很凉，力道却不小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。“别乱动，”易烊千玺的声音就在耳边，呼吸轻轻拂过王源的耳廓，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香，“地上有掉的笔和尺子。”

王源的耳朵突然就热了。

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。他能清晰地听到易烊千玺的心跳，就在离自己胸口不远的地方，跳得比平时快很多，像擂鼓一样；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，混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——大概是下午运动会包扎伤口时沾到的；还能感觉到两人贴紧的手臂，对方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过来，烫得惊人。

周围的喧闹似乎都退远了，只剩下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心跳。闪电再次亮起时，王源借着那一瞬间的光亮，看到了易烊千玺近在咫尺的脸——平时总是抿着的嘴唇微微张开，睫毛很长，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，眼神里带着点他从未见过的慌乱。

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，距离最近的一次。

没有习题册的阻隔，没有函数题的攻防，没有刻意保持的安全距离。只有黑暗里坦诚的靠近，和不受控制的心跳。

“那个……”王源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，比如问问对方膝盖疼不疼，或者吐槽这破天气，但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含糊的气音。

易烊千玺没说话，只是抓着他手腕的手松了松，却没放开。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王源的手背，像羽毛扫过，带着点微麻的痒意。

王源的呼吸乱了半拍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，血液往头顶涌，脸颊肯定烫得像火烧。黑暗里，他不用担心被对方看到自己的窘迫，却也因此，更清晰地听到了心底那点不敢承认的悸动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半分钟，也许是几分钟，窗外又滚过一阵雷声，紧接着，日光灯“啪”地亮了。

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
王源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，猛地拉开了和易烊千玺的距离。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，在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格外突兀。

周围的同学还在讨论刚才的停电，没人注意到这两个突然分开的少年。王源低着头，假装整理被碰乱的习题册，指尖却在微微发颤——刚才贴紧的地方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。

他悄悄抬眼，看向易烊千玺。

对方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，背脊挺得笔直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他低头看着摊开的物理习题册，笔尖在纸上滑动，写出工整的解题步骤。但王源看得清楚，他攥着笔的手指在用力，指节泛白，而且……他正反复摩挲着刚才被自己碰过的袖口，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
那截袖口皱了，还沾着点刚才混乱中蹭到的灰尘，易烊千玺却没有拍掉，只是一遍遍地用指尖划过。

王源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。他低下头，翻开自己的草稿本，上面还留着下午没画完的函数图像。他握着笔，却迟迟落不下去，脑子里全是刚才黑暗中的触碰——对方微凉的手指，急促的心跳，还有那拂过耳廓的呼吸。

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，那些被克制的情绪会变得如此汹涌。

“刚才停电的时候，”前排的女生转过身，笑着问，“你们俩没撞到吧？我刚才好像听到响声了。”

“没有。”王源抢先回答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，“就是椅子碰了一下。”

易烊千玺没说话，只是笔尖顿了顿，在习题册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。

女生没再追问，转了回去。教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雷声。

王源看着草稿本上空白的地方，突然觉得，这黑暗里的几分钟，像被从时间里抽离出来的片段，单独存放在了某个隐秘的角落。只有他和易烊千玺知道，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，有过怎样的靠近，怎样的心跳，怎样的……无法言说的悸动。

下课铃响时，雨还没停。王源收拾书包时，故意把一本练习册落在了地上。易烊千玺路过时，弯腰帮他捡了起来。

递过来的瞬间，两人的指尖再次碰到一起。

这次没有闪电，没有黑暗，只有明亮的灯光和周围同学的说笑声。但他们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，耳根同时泛起熟悉的红晕。

“谢了。”王源接过练习册，声音有点不自然。

“不客气。”易烊千玺的回答也很简短，他转身走出教室，伞柄捏得很紧。

王源站在窗边，看着易烊千玺撑着伞走进雨幕的背影。那背影依旧挺拔，只是步伐似乎比平时快了些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，和黑暗中那次触碰的感觉，重叠在了一起。

雨越下越大，敲打着玻璃窗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王源拿出手机，屏幕亮起时，正好收到一条消息，是易烊千玺发来的，只有两个字：

“晚安。”

没有标点，没有表情，却让王源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，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，最后只回了一个字：

“安。”

放下手机，窗外的闪电再次亮起，照亮了他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。王源知道，这场由停电引发的短暂靠近，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已经在两人心里激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。而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悸动，终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，破土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