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三·天台的对峙

晚自习的课间只有十分钟，教学楼的走廊里挤满了抱着试卷狂奔的学生。王源攥着半盒烟，脚步轻快地爬上通往天台的楼梯，金属台阶在脚下发出“哐当”的声响，和他口袋里打火机的碰撞声混在一起，像支不成调的曲子。

天台的门没锁，被风撞得吱呀作响。王源推开它时，卷着尘土的风扑面而来，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舞。他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，刚要打火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
“学校不准抽烟。”

清冷的声音像冰锥砸在空气里，王源的手顿了顿，转过头时，嘴角已经挂好了惯常的笑。易烊千玺站在天台入口，背着书包，校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，和这满是烟火气的天台格格不入。

“易学神也会逃课？”王源挑眉，故意把烟在指尖转了转，烟草的焦味在风里散开，“还是说……特意来抓我违纪？”

易烊千玺没说话，只是走过来，目光落在他指间的烟上。夕阳的光落在少年脸上，把平时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些，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，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，不像责备，倒像……担忧。

王源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。他别过头，划燃打火机，火苗在风里颤了颤，刚要碰到烟卷，手腕突然被攥住了。

易烊千玺的手指很凉，力道却大得惊人，捏得他手腕生疼。“别抽。”少年的声音有点哑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。

“你管我？”王源嗤笑一声，想挣开，对方却握得更紧了。烟草从指间滑落，掉进天台的缝隙里，像个被掐灭的秘密。

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，王源能闻到易烊千玺身上淡淡的墨水味，混合着天台的尘土气息，意外地不难闻。他看着对方紧绷的下颌线，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，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——像初二那年，他把写着“解法有误”的纸条塞进对方练习册时，易烊千玺也是这副又气又无奈的表情。

“学神也会偷看？”王源突然低下头，凑近易烊千玺的耳边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像情人间的呢喃，“看我抽烟，很稀奇？”

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，易烊千玺的身体猛地一颤，攥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松。王源趁机抽回手，指尖故意在对方手背上划了下，像在报复刚才的用力。

“我只是路过。”易烊千玺别过头，耳根悄悄爬上一层薄红，“快上课了，回去吧。”

他转身要走，却被王源拉住了后领。力道不大，却带着点戏谑的蛮横，像街头混混常做的动作。“急什么，”王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，“陪我吹会儿风。”

易烊千玺的脚步顿住了。他能感觉到王源的气息就在颈后，很近，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，和他指间残留的烟草味形成奇妙的对比。天台的风很大，吹得两人的校服衣角猎猎作响，像两面不肯妥协的旗帜。

“怕了？”王源的声音又近了些，几乎贴在他耳边，“怕被人看到学神和‘坏学生’混在一起？”

易烊千玺猛地转过身，目光撞上王源带着笑意的眼睛。少年的瞳孔在夕阳下呈浅褐色，像淬了火的玻璃珠，亮得惊人，里面却藏着点没褪尽的戾气，和他平时乖巧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易烊千玺的声音冷了下来，带着点被戳破心思的恼怒。

“不想干什么。”王源松开手，退开半步，重新靠回栏杆上，望着远处的操场，“就是觉得，你好像……很在意我。”

他的声音很轻，被风吹得有些散，却像根针，精准地刺中了易烊千玺的软肋。少年的身体僵了一下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，没反驳。

天台陷入短暂的沉默，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。远处的教学楼传来预备铃的响声，像在催促着什么。王源看着操场上奔跑的学生，突然笑了：“其实我不常抽，就压力大的时候来一根。”

易烊千玺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一盒薄荷糖，放在栏杆上。绿色的包装，是王源喜欢的那种。

“给你的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“比抽烟好。”

王源拿起糖盒，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包装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。他拆开一颗扔进嘴里，清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，压下了烟草残留的涩味。

“学神还随身携带糖？”他挑眉，故意把糖盒揣进自己口袋里，“贿赂我？”

易烊千玺的耳根又红了：“顺手买的。”

“哦？”王源凑近了些，眼睛在夕阳下亮得惊人，“顺手买我喜欢的口味？”

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，近到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绒毛。易烊千玺的呼吸有点乱，眼神躲闪着，像只被逼到墙角的猫。王源看着他泛红的耳根，突然觉得这比解任何一道函数题都要有趣。

“叮铃铃——”晚自习的铃声尖锐地响起，打破了天台的暧昧。

易烊千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，转身就往楼梯口走：“上课了。”

“易烊千玺。”王源突然喊住他。

少年停下脚步，没回头。

“下次想来看我，不用找借口。”王源的声音带着点笑意，被风吹得很远，“天台随时欢迎你。”

易烊千玺的脚步顿了顿，随即加快速度消失在楼梯口，背影看起来有些仓促，像在逃离什么。

王源靠在栏杆上，看着手里的薄荷糖盒，嘴角的笑意收不住。他摸出手机，对着夕阳下的天台拍了张照，照片里能看到栏杆上的烟蒂，和远处模糊的倒计时牌。

他点开和易烊千玺的聊天框，把照片发了过去，配文：“风景不错，下次一起？”

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，口袋里的薄荷糖仿佛也带上了温度。王源知道，这场天台的对峙，像道没写全的函数题，虽然暂时没有答案，却已经在两人心里，划下了更深的痕迹。

而那盒薄荷糖，像个心照不宣的约定，在越来越紧张的高三时光里，悄悄埋下了一颗甜的种子。

回到教室时，王源发现自己的桌肚里多了本物理习题册。翻开一看，是易烊千玺的，里面夹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，用动量定理更简单。”

字迹工整，却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薄荷糖图案，像个藏不住的秘密。

王源看着那张纸条，含着薄荷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，落在习题册上，像撒了层碎银。他知道，易烊千玺没说出口的话，都藏在这道题的解法里，藏在那盒薄荷糖里，藏在天台的风里——

我在意你，很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