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郊三公里外有个停工的楼盘,工棚里还住着几个没领到工资的工人。左鄞拿着男尸的照片过去时,一个正在收拾行李的中年男人突然僵住,手里的蛇皮袋掉在地上。
“这是……赵老三?”男人搓着手,声音发紧,“他三天没回工棚了,我们还以为他卷着工钱跑了。”
赵老三,原名赵卫国,老家在河南,在这楼盘干了两年钢筋工。工友说他脾气暴,前阵子因为工资的事,跟包工头周强吵过好几次,还动了手,赵老三抄起钢筋要打周强,被工友拉开了。
“周强那人心黑得很,”另一个工人啐了口唾沫,“欠了我们三个月工资,说没钱,转头就买了辆新车。赵老三说要去告他,周强放话,谁敢告就卸谁的胳膊。”
左鄞找到周强时,他正在牌桌上打牌,手腕上戴着块金表,出牌时戒指在灯光下闪得刺眼。“赵老三?”周强摸了摸下巴,“是有这么个人,不过早被我开除了,谁知道他死哪去了。”
他的鞋码与窑洞口的皮鞋印吻合,右手背上有块新鲜的擦伤,说是“前几天搬东西蹭的”。但临锡在他的新车后备箱里,发现了一根沾着泥的尼龙绳,绳子的纤维结构与捆绑赵老三的完全一致。
审讯室里,周强一开始死不承认,直到临锡拿出鉴定报告——他手表的表链缝隙里,残留着赵老三的DNA。
“是他先动手的!”周强突然拍着桌子喊,“他堵在我家门口要钱,还说要去劳动局告我,我一时气不过……”
他说那天晚上约赵老三去砖窑厂“谈钱”,带了个手下壮胆。赵老三喝了酒,见面就骂,还掏出折叠刀要捅他,他情急之下拿起砖头砸过去,赵老三倒在地上后,他脑子一热,就让手下帮忙把人绑了,“谁知道他还没死透,睁着眼瞪我,我就……”
手下吓得跑了,他则把尸体推进水里,以为这样就没人发现。
周强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,那个帮忙捆绑的手下被判了八年。赵老三的老家来了个远房侄子,领走了他的骨灰,说要带回m城埋在祖坟里。
“他虎口的‘义’字纹身,”临锡站在窑洞口,看着被抽干水的洼地长出了青苔,“听工友说,是他刚出来打工时纹的,说要讲义气,帮老家的兄弟挣够娶媳妇的钱。”
左鄞想起赵老三口袋里的半包烟,是最便宜的那种,烟盒里还夹着张汇款单,收款人是他老家的母亲,汇款日期就在他遇害前一天。
城郊的风带着土腥味,吹过砖窑厂的断壁残垣。远处的楼盘已经复工,吊塔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响声,像是在替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叹气。左鄞的对讲机又响了,市中心的商场,有个女人声称“杀了自己的丈夫”。
他拉开车门,后视镜里,砖窑厂的影子越来越小,像个被遗忘的伤疤。而新的罪恶,正等着被阳光照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