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夜（一）

云姝的语气很平淡，就是陈述没有丝毫惊讶，也没有丝毫殷勤的味道。

“嗯。”

“这几日我绞尽脑汁，思来想去，似乎唯有这个身份能够解释一切。平日里难觅你的踪影，唯有每逢年关将至，你才会现身一回。这偌大的宫殿之中，唯独你能自由出入，如此看来，你必定就是那传说中的佛莲圣子了。”

顿了顿，云姝冲白九思挑了挑眉：“你知道我是谁吗？”

白九思瞥了她一眼：“不知。”

白九思不知道她是谁，但是知道她出身不低，因为她的面相是贵人之相。

云姝低着头声音有些落寞：“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是谁，这宫里随便逮一个人都不知道我是谁的。”

她情绪的变化很明显，白九思一双空灵的眸子盯着她。

“你不必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，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。做一个透明人，倒也自在，别人不会注意到我，自然也就不会来欺负我了。”云姝缓缓抬起头，唇角勾起一抹浅笑，“其实，我应该称呼你为皇叔才是。”

皇叔？会叫这个称呼的只有是当今皇上的子女。所以她是公主。白九思大概明白了，这是一位不受宠的公主，没有丝毫存在感，甚至被人欺负。

虽然远离皇宫，身处寺庙，但是白九思还是知道这皇宫的生存法则的。不受宠，无论你出身怎么样都会被人欺压。

白九思看着她身上破旧的衣服，还有她这张明显常年没有吃到营养而饿的面黄枯瘦的脸蛋，豆蔻年华却受了不少苦。

“皇叔？我可以这样叫你吗？”云姝问道，她似乎从来没有被人承认过，所以想叫他皇叔的样子有些试探。

白九思颔首：“自然可以。”本就是叔侄，自然可以叫自己皇叔。

云姝眼中露出了喜悦：“皇叔，幸亏我学会来这里偷东西吃了，这样我才会认识你。”

白九思蹙了蹙眉，终究没有说什么。

云姝又和他套近乎连叫了好几声皇叔，直到快半夜了才带着一些糕点离去。

自此之后，云姝每晚都会悄然前往白九思的殿中偷吃糕点。白九思虽未明言，却也默许了这一举动。于是，这每日的糕点之约，便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
这一天月上星空了，白九思跪坐在垫子上默念着佛经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向那小窗。

今日，那丫头没来。

白九思仅仅是看了一眼窗子，然后就闭上眼睛不顾这些事儿了。

白九思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的默念佛经，似乎一切如故，只不过殿中少了一个女孩。

白九思向来固守着自己的习惯与内心的平静，外界纷扰难以侵入他那如止水般的心境。此刻，他正心无旁骛地诵念着佛经，一字一句仿佛融入了这宁静的时光之中。然而，夜深人静时，窗户旁骤然传来的一阵异响，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面，瞬间搅乱了这份安谧。

白九思睫毛轻轻一颤，睁开眼睛往那边看去，一眼就看见了趴在窗户上进来的女孩儿。

云姝对上他的眼睛有点尴尬：“皇叔。”

白九思没有吭声，收回了眼神继续闭目了。云姝嘟了一下嘴巴也不在意白九思的态度，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拍一拍雪。

她走到白九思面前：“皇叔，我今起来晚了。”

无人应答，云姝却已习以为常。她自顾自地解释道：“今天我并非有意来晚，实在是有人故意找茬……结果出门得迟了些。再加上路上不小心被冰雪滑了一跤，摔得生疼，走起路来也慢了许多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，却又透出一股隐忍的坚韧，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。然而，她低垂的眼眸中却悄然闪过一抹委屈。

她今天倒是没有急着去找吃的，反而是坐在他身边低着脑袋。

白九思轻轻的睁开了眼睛，眼尾扫了她一眼：“可多拿一些回去不必每日晚上都来，夜晚雪滑来回路上且小心些。”

云姝抬头看着白九思，那眼神仿佛要戳死他一样，最后化作掷地有声的回复：“哦！”

云姝也不坐在白九思身边了，气呼呼的起身去拿吃的了。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对着白九思，然后慢慢的吃东西。

白九思念着佛经最后停顿了下来，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，然后转身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女孩。

“我不是在赶你。”他清冷的声音开口。

云姝咬东西的动作一顿，然后又狠狠的咬一口糕点快速的吞下肚，背对着他说道：“我知道你就是嫌我吵，所以才叫我多拿些东西，不要每天晚上来打搅你。”

“并未。”

“你就有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