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魂塔的碎石堆里，仇玉的影子突然抽搐了一下。
他猛地睁开眼时，黑发散在满是裂痕的地面上，红瞳里还凝着未散的恐慌。胸口空荡荡的疼，像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，那是周柊影彻底溃散时，连带着他灵体本源扯出的伤。
“柊影哥……”他哑着嗓子喊，伸手去抓身边的空气，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石屑。
旁边传来微弱的气息，仇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，看到郁瑶烛半埋在碎石下，白发被血污（怨灵的怨气凝结）糊成一团，红瞳紧闭，灵体微弱得像风中残烛。
“姐姐！姐姐醒醒！”他用影子小心翼翼地撬开压在她身上的石块，指尖触到她手腕时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泛黑，“别睡……我不准你睡！”
郁瑶烛的睫毛颤了颤，费力地睁开眼。她的视线很模糊，只能看到仇玉发红的眼眶，和他影子上那些快要断裂的纹路，那是刚才强行捆住他们时，被周柊影的溃散之力撕裂的。
“他……”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“他……”仇玉的喉咙哽住了，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她手背上，滚烫得灼人，“他把镇魂玉……全碎了……”
周柊影最后关头，用仅剩的意识震碎了镇魂玉的核心，让那股溃散之力没能彻底波及他们。可代价是，他自己连轮回的碎片都没剩下。
郁瑶烛闭上眼，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落，在满是尘埃的脸上划出两道浅痕。她想起很多年前，意识被撕裂的那一刻，本体的声音在混沌里响过：“至少……要留住你们。”
原来从一开始，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。
“蠢死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发颤，却突然抬手，死死抓住仇玉的手腕，“不准哭。”
仇玉愣住了。
“哭有什么用？”郁瑶烛的红瞳重新睁开，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执拗，“他把我们留下来，不是让我们在这儿哭丧的。”她撑着地面坐起来，动作牵动了伤口，灵体一阵剧烈的颤抖，“周柊影那个蠢货，记不住我们，记不住过去，却偏要记着那个名字……那我们就替他记着。”
她看向仇玉，白发下的红瞳亮得惊人：“你不是总说，我们三个是一体的吗？”
仇玉的影子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，他看着郁瑶烛手腕上那道深痕，看着她强行凝聚起的微弱怨气，突然笑了，笑得眼泪更凶，却用力点了点头：“嗯！”
郁瑶烛从怀里摸出个东西，塞进他手里，是半块烧焦的桂花糕，边缘还沾着点酸梅汤的渍痕，是那天在老宅里，她没舍得吃完的。
“拿着。”她说，“这是……我们的念想。”
仇玉握紧那块冰凉的糕点，影子突然疯狂地蔓延开来，像张巨大的网，将两人紧紧裹在中央。远处传来怨灵猎人的脚步声，郁瑶烛扶着他站起来，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织缠绕，像条不可分割的锁链。
“走了。”郁瑶烛的声音依旧冷，却在转身时，轻轻拽了拽仇玉的衣角。
仇玉跟在她身后，黑发红瞳在残阳下泛着光。他知道，周柊影不在了，但只要他和姐姐还在，只要他们还记着，那个冷淡疏离的本体，就永远不会真的消失。
就像他的影子，永远追随着光。而他们，会永远追着那个名为“周柊影”的、属于他们三人的过去。
“姐姐，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点哽咽，却透着股韧劲，“以后我学做饭吧。”
郁瑶烛的脚步顿了顿，没回头，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：“蠢货。”
可仇玉看到了，她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了晃，像在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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