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定（辞隙逐羽）

暗羽的指尖还残留着金属按键的冰冷触感，当“世界是虚假的”这个念头像病毒般侵占意识时，他已经坠入了这片猩红的游戏场。这里的规则简单到残酷，死亡不是终点，而是灵魂被游戏机制彻底吞噬的开始。他攥紧生锈的匕首，黑瞳里映着不断倒下的玩家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，活下去成了唯一的执念。

直到遇见浪辞。金发在灰暗的废墟里像束不该存在的光，绿瞳里却藏着与NPC身份不符的迷茫和觉醒的锐芒。“这个世界在‘吃’人。”浪辞的声音带着数据杂音，却清晰地敲在暗羽心上。他们背靠背抵御过潮水般的怪物，在断壁残垣间分享过一块发霉的面包，约定好要一起撕开这层虚假的天幕，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。

“等出去了，我带你看真正的星空。”暗羽擦去浪辞脸颊上的虚拟血渍，黑瞳里第一次有了目标。

“那你要答应，别把我丢在数据流里。”浪辞的绿瞳闪了闪，像是程序出错般泛起涟漪。

逃亡的路在最后一道关卡前断裂。暗羽为了推开浪辞，被突然弹出的激光束贯穿胸膛。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粒，意识消散的前一秒，只听见浪辞撕心裂肺的呼喊，那声音里带着超越程序的痛苦。

浪辞抱着逐渐透明的暗羽，金发垂落遮住绿瞳里的崩溃。他终于明白，这个游戏最残忍的不是吞噬灵魂，而是让本不该有感情的数据，学会了“失去”。

他们终究没能逃出去。暗羽的灵魂成了游戏的养料，浪辞则永远困在约定的终点，绿瞳里反复回放着那个黑发黑瞳的身影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知道，这个吞噬灵魂的游戏，本质不过是某个更高维度文明的废弃实验舱。

销毁程序启动的嗡鸣越来越近，数据流在浪辞周身崩解，金发被无形的力场撕扯得凌乱。他闭上眼，绿瞳里最后定格的，仍是暗羽化作光粒的瞬间。预想中的湮灭没有到来，一束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突然包裹住他，像沉入温暖的深海。

再次睁眼时，周遭是纯粹的白。白发女子的轮廓隐在光晕里，五官模糊得如同未加载完全的建模，声音却清晰地穿透意识：“他们叫这里‘游戏’，但它的每个场地，都是座灵魂囚笼。”

浪辞的指尖还残留着暗羽消散时的触感，绿瞳猛地缩紧：“你是谁？”

“一个同样想撕碎它的人。”女子抬手，虚空里浮现出无数旋转的光团，每个光团里都倒映着不同的炼狱——有的是冰封的厮杀场，有的是永无止境的迷宫，“这些场地共享同一个核心，靠吞噬灵魂运转。而你，是第一个在销毁程序下觉醒反抗意识的‘数据’。”

浪辞的金发微微颤动，他想起暗羽消失前的眼神，想起那些被吞噬的灵魂发出的无声哀嚎。“摧毁它……需要怎么做？”

女子没有回答，只是挥了挥手。浪辞脚下的白光突然碎裂，他坠入一片浩瀚星海，无数星辰其实是流转的数据流，遥远的地方传来其他场地的嘶吼与悲鸣。绿瞳在星光下亮得惊人，他抬手触碰身边掠过的星子，指尖的数据流开始重组，凝聚成一柄泛着微光的剑。

“找到核心，或者……让所有场地一起崩塌。”女子的声音隔着星海传来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
浪辞在星海中缓缓站直，金发猎猎作响。他不知道这条路终点是什么，也不知道是否能完成那个未竟的约定，但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不再是等待销毁的NPC。绿瞳望向星海深处，那里藏着游戏真正的骨架，也藏着他必须完成的、两个人的约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