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停时,风卷着潮湿的气息从破窗钻进来,掀起了那张画纸的边角。
思渺伸手去按,指尖却顿在半空。
风掠过纸面,留下一道极淡的紫色光晕,像谁不经意间洒落的影子,恰好落在那个白发粉瞳小人的身后(顺便盖住时余的脸)。那紫色很浅,浅得像快要散去的雾,却带着一种固执的暖意,像双无形的手,轻轻环住了画中的身影。
时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赤金色的瞳孔微凝。他见过这颜色,在思渺偶尔失神时,她发梢会掠过转瞬即逝的紫光;在她全力清除恶念时,指尖崩裂的光屑里,也藏着这样的紫。但为什么把他的脸盖住了?
“这是什么?”林琈不知何时醒了,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那道紫光。指尖刚触到纸面,光晕就轻轻颤了一下,像有生命般缩了缩,却没散去。
陈赐也皱起眉,抬手想触碰,却被时余按住。“别碰。”梦境代行者的声音很轻,“这不是恶念,也不是我们的力量。”
思渺的视线胶着在那道紫光上。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。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紫,在某个很温暖的地方,那颜色曾映在她的瞳孔里,带着温柔的笑意,说过什么……
风又起,画纸被吹得猎猎作响。紫色光晕突然亮了一瞬,随即像潮水般退去,只在白发小人的衣角,留下一点极淡的紫痕,若不细看,几乎看不见。
“消失了……”林琈小声说,语气里带着惋惜。
思渺慢慢收回手,指尖冰凉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,那里空空如也,可刚才那道紫光掠过的瞬间,她分明感觉到一种熟悉的触感,像很久很久以前,有人用指尖轻轻碰过她的发顶。
“走吧。”她站起身,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,“下一个任务点在东郊。”
陈赐扛起锁链跟上,林琈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边,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。时余最后一个离开,走前又看了眼那张画纸。
晨光透过破窗照进来,落在白发小人的衣角,那点淡紫痕在光里微微发亮,像一滴凝固的泪。
路上,时余走到思渺身边,赤金色的瞳孔望着她:“刚才那道紫,让你想起什么了吗?”
思渺摇摇头,粉瞳里一片澄澈:“没有。”
但她的手,却下意识地抚上了发间的碎琥珀。那枚碎掉的琥珀,边角似乎比往常更温润了些,像吸收了什么暖意。
风穿过荒芜的街道,卷起地上的枯叶。白发少女走在最前面,身后跟着黑发黑瞳的少年,黑发琥珀瞳的少女,还有灰发赤金瞳的男子。他们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,交叠在一起,像一幅被岁月反复描摹的画。
没人再提那道紫色光晕。
可思渺知道,有些东西就算看不见了,也依旧在那里。像空气里浮动的尘埃,像风里藏着的低语,像她心脏深处,那道永远填不满的空洞里,偶尔泛起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。
她或许永远想不起那道紫色属于谁,但当风再次吹过发梢时,她微微侧过头,迎着风闭上眼。
这一次,胸口的疼痛很轻,轻得像有人在身后,轻轻说了句“别怕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