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展当天的晨光,是被“晚星木作与29号建筑展”的红色横幅筛碎的。
苏晚站在展厅门口,指尖捏着那枚“晚星与辞”的银杏印章,掌心微微出汗。陆星辞从身后走来,浅灰色西装上别着枚银杏叶胸针——是她昨天用边角料给做的,叶梗上缠着细红绳,和茶舍门闩的红绳一模一样。
“紧张?”他帮她理了理围裙的系带,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腰侧,“刚才王老板来说,老街坊们都带着相机来了,说要给‘会谈恋爱的木作’拍全家福。”
苏晚的脸颊发烫。她瞥了眼展厅里的展品,最显眼的茶盘被射灯照得发亮,37号与29号的门牌并排躺着,星芒中心留着个小小的圆,等着盖那枚合章。而昨天陆星辞调整的灯光,此刻正在茶盘上投下道弧线,把两个门牌的刻痕缠成了个完整的圈。
剪彩时,小宝抱着他的星星贴纸跑上台,举着苏晚做的银杏叶挂坠喊:“爷爷说,这是苏阿姨和陆叔叔的‘星星结婚证’!”
台下哄堂大笑,王老板笑着抹眼泪:“这俩孩子,把木作刻成了情书,比我那套老茶具还懂‘合缝’。”
苏晚低头看陆星辞的手,他正握着剪刀,指节在晨光里泛着浅红——是昨天帮她加固展柜时,被木刺扎了下,她给挑出来的。此刻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,像在说“别怕,有我”,和他第一次在山里帮她量木料时的力道,一模一样。
访客涌进展厅时,苏晚在木作区给大家讲银杏叶门闩的弧度,陆星辞就在建筑区接话:“这弧度里藏着老茶舍的晨雾,和苏晚刻刀下的温度,缺了谁都不圆。”
有位老木匠摸着茶盘的年轮感叹:“你们这活儿,是把两个人的心思揉进木缝里了。你看这星芒的尖角,她刻得柔,他补得刚,刚柔并济才是老手艺的魂。”
苏晚忽然想起陆星辞在剖面图上标的那句话:“让老物件自己‘说话’”。原来最好的“说话”,是木作替他们把藏在刻痕里的心意,都说给懂的人听。
中午歇展时,发现茶盘的展示架有点松动。陆星辞蹲下去调螺丝,苏晚扶着茶盘,忽然听见他“唔”了声——昨天被木刺扎到的手指,又被螺丝蹭破了皮。
“说了让你戴手套。”苏晚掏出创可贴,还是小房子图案的,小心翼翼地贴在他指尖,动作轻得像给木作上蜂蜡。
“怕戴手套就碰不到你的刻痕了。”陆星辞抬头看她,镜片后的目光亮得像茶盘上的星芒,“你刻的每道弧线都在勾我,戴着手套哪能接住?”
苏晚的心跳撞了下,像门闩落锁时的“咔嗒”声。她低头去看茶盘,星芒中心的圆在灯光下泛着光,忽然觉得那不是要盖章的位置,是两颗心慢慢靠齐的形状。
下午有个小姑娘指着屏风上的星状虫洞投影问:“叔叔阿姨,这星星为什么有两道光?”
陆星辞牵着苏晚的手,让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,刚好盖住虫洞的两道缺角:“因为一颗星星的光不够亮,要两颗靠在一起,才能把所有缺角都补满呀。”
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,指着他们交握的手笑:“像你们的手,握在一起就不冷啦。”
闭馆时,夕阳把展厅染成了蜜糖色。访客渐渐散去,小宝抱着他的星星贴纸跑过来,把最后一张贴在茶盘的星芒上:“苏阿姨,陆叔叔,这是给你们的‘满分星星’!”
陆星辞拿起那枚“晚星与辞”的印章,蘸了点朱砂,递给苏晚:“你来盖?”
苏晚的指尖碰了碰他的,一起握着印章往下按。朱砂落在星芒中心的瞬间,像两滴融在一起的墨,把“晚星”与“辞”的字迹晕成了团暖红,刚好填满那圈等待已久的圆。
“你看,”陆星辞的声音在空荡的展厅里格外清,“我们的名字,在木头上合缝了。”
苏晚看着那团暖红,忽然想起第11章那枚在晨光里发光的木楔。原来“自在发光”从不是独自闪耀,是当你找到那个能与你“合缝”的人,连彼此的影子都会带着光,像这茶盘上的星芒,缺了谁都不完整。
锁门时,陆星辞忽然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个小盒子,打开是枚银质戒指,戒面是片银杏叶,叶梗上缠着细红绳,绳结的打法和她给门闩系的一模一样。
“不是求婚,”他的耳根有点红,指尖捏着戒指轻颤,“是……想让你的刻刀,以后有个能歇脚的地方。你刻木作累了,就把这枚叶子戴在手上,知道有个人在等你合缝。”
苏晚的眼眶有点热。她想起他在29号工作室的窗台上,给她留的那方木作小窗台;想起他在建筑图纸上,为“晚星木作”画的每道弧线;想起他刻在茶盘背面的那句“你的每道刻痕,我都接着”。原来有些“合缝”,早就藏在时光的细节里,等一个合适的瞬间,轻轻扣上。
她接过戒指,戴在无名指上,银叶贴着掌心的温度,像老银杏木终于融进了体温。“那我的木作店,以后要加个新展品。”
“什么?”
“29号建筑师送的银杏戒指,旁边标着‘此展品与苏晚的刻刀终身合缝’。”苏晚踮脚,用带着银叶戒指的指尖,轻轻碰了碰他的眉骨,“陆星辞,你的名字,刻进我的年轮里了。”
陆星辞的笑漫出来,像展厅里的灯光,把两人的影子缠成了团。晚风卷着最后一片银杏叶,落在展厅的门槛上,像给这章圆满的合缝,盖了个带着朱砂印的章。
苏晚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银叶,又看了看茶盘上那团暖红的“晚星与辞”,忽然在手机里写下最后一句:“晚星未迟,从来不是说等待的时间,是说当两颗星终于并肩时,所有的‘晚’都成了‘刚好’——刚好的弧度,刚好的合缝,刚好在彼此的年轮里,刻下‘余生请多指教’的温柔。”
展厅的灯光慢慢暗下去,只有茶盘上的星芒还亮着,像给这个故事,缀了个会呼吸的句号。而句号之外,木作的刻刀还在响,建筑的图纸还在画,两颗靠齐的星,正把彼此的名字,刻进越来越长的岁月里,每道刻痕都在说:你看,我们的合章,从来都不止一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