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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坊与铜鸡

雾锁深潭

城西的酿酒坊藏在老巷深处,青石板路被百年的酒香浸得发亮。

苏砚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,看着那块挂在门楣上的铜鸡招牌——鸡首高昂,喙尖叼着枚青铜环,阳光照在铜锈上,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
陆沉靠在斑驳的砖墙上,指尖捻着从李法医指甲缝里找到的酒渍样本,试纸在阳光下泛出淡紫色——是南宋皇家酒窖特有的“紫金露”,用紫檀木蒸馏而成,酒精度数极高,遇火即燃。

“赵峰昨晚来过这里。”他把试纸塞进证物袋,声音压得很低

“监控拍到他和三个蒙面人进了酒坊后院,凌晨才出来,手里多了个长条形的木箱。”

苏砚的目光落在铜鸡的鸡爪上,那里有个极小的刻痕,是“酉”字的变形,和宗谱里的符号如出一辙。

他走上前,指尖轻轻触碰鸡首的青铜环,环身突然转动半圈,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。

门楣上的砖块开始松动,簌簌落下的尘土里,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,里面放着卷泛黄的羊皮纸。

“是酒窖的地图。”苏砚展开羊皮纸,上面用朱砂标注着酒窖的分布,最深处的“藏珍阁”被圈了红圈,旁边画着只引颈高歌的鸡,鸡爪踩着枚青铜箭,箭杆刻着“酉”字

“‘酉’位的箭簇,应该就在藏珍阁里。”

陆沉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,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尾的茶馆里,有个戴斗笠的男人正盯着他们,手指在茶杯沿反复摩挲——是赵峰的习惯性动作。

他冲苏砚使了个眼色,用唇语说

“分头走,你去酒坊后院,我引开他们。”

苏砚刚要摇头,就被陆沉按住肩膀。

他的掌心带着未愈伤口的温度,虎口的疤痕硌着苏砚的皮肤,像个无声的承诺。

“相信我。”陆沉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转身朝着茶馆的方向走去,军靴踩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稳的声响。

苏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茶馆门口,才攥紧羊皮纸钻进酿酒坊的侧门。

后院的酒缸排列得像卫兵,缸口蒙着的红布上,还留着新鲜的刀痕,是青铜短刀划开的。

他绕到最里面的枯井旁,井绳上的铁锈沾了半指厚,绳结的打法和父亲书房里的一模一样——是苏家特有的“双环结”,用来固定重物。

拉动井绳时,井下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,井底的石板缓缓移开,露出个通往地下的石阶,潮湿的空气混着浓郁的酒香涌上来,带着陈年的檀木味。

苏砚打开手电筒,光束照亮了石阶两侧的壁画,画的是南宋皇家酿酒的场景,工匠们正将青铜容器里的液体倒入酒坛,容器上的花纹和透甲箭簇如出一辙。

走下三十六级台阶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是座宽敞的酒窖,两侧的酒架上摆满了封着红泥的酒坛,最深处的藏珍阁挂着把铜锁,锁孔是鸡首形状,和“申”字青铜珠的凹槽完全契合。

苏砚掏出青铜珠插进锁孔,锁舌弹开的瞬间,阁楼里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,像是什么东西在翻动纸张。

他握紧手电筒缓缓推开门,阁楼中央的木桌上,摊着幅展开的《千里江山图》,画轴里嵌着支青铜箭,箭杆刻着“酉”字,箭簇泛着幽蓝的光。

桌边的太师椅上,坐着个穿长衫的老人,背对着他,手里正翻看着本线装书,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酒窖里格外清晰。

“是你。”

苏砚的声音发颤,他认出了那件长衫——是父亲十年前常穿的那件,袖口还留着被古籍修复液染黑的痕迹。

老人缓缓转过身,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,左眼角有颗黑痣,和父亲的照片一模一样,只是鬓角的头发全白了。

“砚砚。”

老人的声音嘶哑,像被砂纸磨过,他放下书站起身,动作有些僵硬,左腿似乎不太方便

“我知道你会来的。”

苏砚的眼眶瞬间红了。

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,关于车祸,关于青铜会,关于这十年的空白,可话到嘴边,只化作一句哽咽的“爹”。

父亲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疤痕上——是小时候被古籍装订针扎的,当时父亲抱着他在书房吹了半宿的凉风,说要让疤痕记得疼,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。

“这十年,委屈你了。”

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愧疚,他拿起桌上的《千里江山图》,指着画中隐藏的星图

“青铜会找的不只是透甲箭,还有藏在箭簇里的火药配方。当年你曾祖父把配方刻在十二支箭上,一支藏着一种原料的比例,合在一起才能配出烈性火药。”

苏砚的指尖拂过画中的星图,忽然注意到父亲的左手少了根小指,断口处的疤痕很新,像是刚愈合不久。

“您的手……”

“三年前在火场被横梁砸的。”父亲的声音沉了下去,他卷起长衫的袖口,露出胳膊上的青铜令牌,上面刻着“兔”字

“我加入青铜会当卧底,为了取信他们,断了根手指。赵峰是我的联络人,直到半年前才发现他被策反了。”

就在这时,酒窖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赵峰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从外面传来:“苏振南,别来无恙啊?没想到你这只老兔子,藏得这么深!”

他踹开藏珍阁的门,手里的青铜短刀闪着寒光,“把‘酉’字箭交出来,我可以让你们父子死得痛快点!”

父亲将苏砚护在身后,从酒坛里抽出支青铜箭——是“戌”字箭,箭杆里藏着把锋利的短刃。

“砚砚,带箭走,去北邙山找你姑父,他知道最后两支箭的下落!”他将“酉”字箭塞进苏砚怀里,自己握着短刃冲向赵峰

“我拖住他们!”

苏砚的眼泪模糊了视线,他看着父亲冲向赵峰的背影,突然想起童年时父亲教他射箭的场景——老宅的槐树下,父亲握着他的手,将箭簇对准靶心,说:“砚砚,箭要对准目标,心要守住信念,这样才不会偏。”

“爹!”他攥紧怀里的箭簇,转身冲向藏珍阁的密道,那是羊皮纸地图上标注的逃生路线,通往巷口的茶馆。

密道里的空气稀薄,他能听到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,还有父亲闷哼的声音,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心上。

冲出密道时,正撞见陆沉从茶馆里出来,他的嘴角挂着血,肋骨处的伤口又裂开了,黑色T恤被染得暗红。看到苏砚,他眼睛亮了亮,一把将他拉到身后:“没事吧?”

“我爹还在里面。”苏砚的声音发颤,他指着酒窖的方向,“赵峰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陆沉的声音很沉,他从怀里掏出枚青铜令牌,上面刻着“亥”字

“刚才在茶馆抓到个青铜会的人,他说‘亥’位的箭簇在北邙山的石牛里,对应猪,石牛的鼻子就是锁孔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姑父的联络点,也在北邙山。”

巷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,酿酒坊的方向升起滚滚浓烟,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

苏砚的心脏猛地一缩,他想冲回去,却被陆沉死死按住。

“别去!”陆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,“你父亲是为了让你走!”

藏珍阁的方向传来父亲最后的吼声,被爆炸声撕碎,却清晰地传到苏砚耳中:“砚砚,守住箭簇,守住家国!”

苏砚攥紧怀里的“酉”字箭,箭簇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

他看着火光中的酿酒坊,看着那只在浓烟里摇摇欲坠的铜鸡招牌,突然明白了父亲说的“守住”——不是守住某件东西,而是守住祖辈传下来的信念,守住那些用生命换来的安宁。

陆沉的手机在这时响起,是张野打来的,背景音里夹杂着警笛的呼啸:“陆队,我们在李法医的保险柜里找到这个!”

照片发过来时,苏砚的呼吸骤然停止——是张完整的透甲箭分布图,最后两支箭的位置被红笔圈在北邙山,旁边写着“戌狗亥猪,终成圆满”。

“去北邙山。”苏砚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
他擦去脸上的泪水,指尖触到陆沉染血的T恤,那里的温度滚烫得像酿酒坊的火焰

“我爹说的对,我们得守住该守的东西。”

陆沉点点头,发动摩托车。

引擎的轰鸣盖过了远处的爆炸声,苏砚伏在他背上,看着酿酒坊的火光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。

他知道,父亲可能永远留在了那里,但他留下的信念不会。

摩托车驶出老巷时,苏砚回头看了眼那只终于坠入火海的铜鸡招牌,突然在火光中看到了父亲的脸,正对着他温和地笑,像童年时无数个夜晚,在书房里等他看完最后一页古籍的模样。

他握紧怀里的箭簇,将脸贴在陆沉的后背上,那里的心跳沉稳而有力,带着穿越火海的勇气。

北邙山的石牛还在等他们,最后的两支箭还在等他们,他必须要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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