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在这时醒了,声音虽然虚弱,却很清晰:“砚砚,替娘把账册收好吧,每本都记着血债,不能让它们再蒙尘了。”
她看向陆沉,忽然笑了笑
“陆小子,以后砚砚就拜托你多照看,他总爱跟古籍较劲,忘了吃饭。”
陆沉挺直脊背,郑重地点头:“您放心。”
地宫的长明灯渐渐暗了下去,外面传来清晨的鸟鸣,顺着石门的缝隙钻进来,带着山野的清新。
苏振南背起妻子往外走,脚步虽然还有些蹒跚,却异常坚定。
苏砚捧着那箱账册紧随其后,陆沉走在最后,手电的光束照亮他们脚下的路,像为归人指引方向。
走出地宫时,朝阳刚好跃过北邙山的主峰,将整片山林染成金红。
苏砚回头望了眼那扇缓缓闭合的石门,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不是结束,是新的开始
母亲忽然指着远处的酸枣林,那里的晨雾里,站着个熟悉的身影,正拄着青铜拐杖朝他们挥手——是秦伯,他的左臂缠着绷带,脸上却带着笑
“他守住了石屋。”
苏振南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苏砚握紧怀里的账册,指尖的温度透过桑皮纸传过来,像握住了无数个未曾谋面的名字
陆沉的手轻轻落在他肩上,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,带着历经劫难后的沉稳。
苏砚转头看他,对方的目光里没有了过去的锐利,只有温和的笑意,暖的刚好。
古籍馆的修复室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。
苏砚将最后一页账册放进恒温箱,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——上面记载着青铜会最后一笔交易的细节,日期停留在三个月前,与母亲日记里的“月圆之夜”完全吻合。
陆沉靠在书架旁,翻看着国际刑警发来的通报,海外据点的头目已全部落网,缴获的军火清单在屏幕上滚动,密密麻麻的数字映得他眼底发亮。
“剩下的就是整理档案了。”
陆沉合上平板,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的铁皮箱上,里面装着十二支透甲箭,箭簇的蓝光在阳光下渐渐淡去,像完成使命的星子
“国家博物馆明天来取,他们说要单独设个展区,叫‘守护者’。”
苏砚的指尖划过父亲留下的砚台,砚池里的墨迹还没干,是他刚写的“平安”二字。
母亲在隔壁的休息室熬药,砂锅咕嘟咕嘟的声响混着药香飘进来,带着烟火气的温暖。
“秦伯今天出院,我去接他。”
他将砚台放进锦盒,钥匙串上挂着的兔子玉坠轻轻晃动
“福利院的孩子说想他了,带了幅画要送给他。”
陆沉的目光落在苏砚的白大褂上,袖口别着的钢笔是他送的,笔帽上刻着个极小的“陆”字。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他抓起外套时,腰间的配枪撞在金属扣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——是新换的枪,旧的那把在福利院的爆炸里炸坏了,枪托上的划痕却被他留了下来,说是“得记住哪些伤疤是怎么来的”。
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秦伯坐在轮椅上,正给邻床的小姑娘讲北邙山的故事,左臂的绷带已经拆了,留下道蜈蚣状的疤痕,他却笑说“这是勋章”。
看到苏砚和陆沉,他眼睛亮了亮,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块磨得光滑的青石板,上面刻着简化的“守”字。
“给你的。”
秦伯把石板塞进苏砚手里,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石面传来
“皇陵的守陵令,以后该传给你们了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陆沉,忽然狡黠地眨眨眼
“这孩子不错,上次在石屋,他挡在你身前的样子,跟他姑父年轻时一个模子。”
陆沉的耳尖微微发烫,刚要说话,就被苏砚拽了把。
他低头时,正撞见苏砚眼里的笑意,像晨露落在腊梅上,亮得晃眼。
“秦伯,张野说要请您去警局做顾问,给新人讲讲青铜会的历史。”
“不去不去。”
秦伯摆摆手,却笑得合不拢嘴
“我要回石屋种腊梅,你爹说了,等花开了,就带他女婿来喝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