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得浮生半日闲

ooc致歉，私设致歉

偷得浮生半日闲

雨村的夏天，山是泼了浓墨的绿，水是澄澈见底的清。一场酣畅淋漓的午雨过后，天地被洗得透亮，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香和泥土湿润的气息，吸一口，凉丝丝直沁肺腑。蝉鸣在短暂的停歇后，又试探性地、继而嘹亮地唱了起来，和着溪涧涨水后哗啦啦的奔流声，竟也不显得吵闹，反而成了山村午后最生动的背景音。

吴邪趿拉着拖鞋，搬了张老旧的竹躺椅，就搁在院门口那棵歪脖子大槐树的浓荫下。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筛过，只剩下细碎的光斑，调皮地在他身上跳跃。他眯着眼，舒服得骨头都懒了三分，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把蒲扇，驱赶着雨后格外活跃的小飞虫。

胖子在灶间叮叮当当地忙活了一阵，端出来一个洗得发亮的搪瓷盆，里面是刚湃在井水里镇过的西瓜。瓜皮翠绿，瓤红得耀眼，还冒着丝丝凉气。

“天真！小哥！吃瓜了嘿！”胖子的大嗓门瞬间盖过了蝉鸣，“刚摘的本地瓜，沙瓤的，倍儿甜！”

张起灵不知何时也从屋里出来了，无声无息地在吴邪旁边的矮凳上坐下。他换下了常穿的深色外套，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工字背心，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的臂膀。他接过胖子递来的最大一块瓜，安静地啃着，冰凉的汁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落一滴，在阳光的碎片里亮晶晶的。

吴邪接过自己的那块，一口咬下去，冰凉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爆开，驱散了午后的最后一丝闷热。“唔！真甜！”他满足地喟叹一声，嘴角沾了点红色的汁液。

“那是！”胖子得意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，啃得汁水横流，“老李家地里结的，我盯好几天了，今儿刚熟透就让我给抱回来了！”他啃了两口，眼珠子一转，凑近吴邪，“哎，天真，你看小哥那臂力，掰手腕肯定赢不了他，要不……咱仨晚上比划比划？输了的刷碗！”

张起灵闻言，眼皮都没抬一下，只是几不可察地加快了啃瓜的速度，一小堆整齐的黑色瓜籽很快在他脚边聚拢。

吴邪乐了，用蒲扇拍了一下胖子圆滚滚的肚皮：“得了吧你，想拉小哥下水给你当打手？小哥那手劲儿，掰你还不跟掰小鸡崽儿似的？要刷碗你自己刷去，别拖累我们。”

“嘿！天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！”胖子不满地嚷嚷，“小哥还没表态呢！小哥，你说句话啊！”

张起灵刚好啃完最后一口瓜瓤，放下光溜溜的瓜皮，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湿布擦了擦手和嘴。他这才抬眼，目光在吴邪沾着西瓜汁的嘴角顿了一下，然后平静地看向胖子，言简意赅：“不比。碗，你刷。”

“噗！”吴邪没忍住，笑出声来，差点被瓜籽呛到。胖子则是一脸被背叛的悲愤：“小哥！你怎么也跟天真学坏了！你们俩合伙欺负胖子是吧？还有没有天理了！”

张起灵没理他，视线又落回了吴邪脸上。吴邪被他看得有点莫名，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意。张起灵忽然伸出手，用刚才擦手的湿布一角，极其自然地、迅速地在他嘴角擦了一下。

动作快得像一阵风，带着井水的凉意和一丝西瓜的清甜。

“沾到了。”张起灵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，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。然后他收回手，把湿布放回原处，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默姿态。

吴邪愣了一下，嘴角被擦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点微凉的触感。他看着张起灵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，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软乎乎的，还带着西瓜的清甜。他赶紧低头，假装专注地啃着手里剩下的瓜，耳朵尖却悄悄染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晕。

胖子没注意到这电光火石间的细微动作，还在那里捶胸顿足地控诉：“完了完了！夫唱夫随啊！胖子我在这个家是彻底没地位了！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……”

他的哀嚎声被淹没在愈发嘹亮的蝉鸣和溪水声里。吴邪啃着瓜，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着的张起灵。那人背脊挺直，目光落在远处雨后更加苍翠欲滴的山峦上，侧脸的线条在树荫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沉静。阳光的碎片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，投下小片温柔的阴影。

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、带着井水凉意的触碰，却比西瓜的甜意更清晰地印在吴邪心口。像一颗小小的糖，融化在雨村这个慵懒的夏日午后。

胖子嚎累了，也消停了，重新拿起一块瓜啃着，含糊不清地嘟囔：“算了算了，胖爷我大人有大量，刷碗就刷碗……不过天真，你晚上得给我加个菜！我要吃你上次做的那个油焖笋！”

“行行行，加加加。”吴邪笑着应承，心情没来由地好。他踢掉一只拖鞋，光脚丫子踩在雨后微凉湿润的泥地上，舒服得脚趾头都蜷了蜷。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骨头缝里都透着惬意。

“小哥，”吴邪转过头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起灵，“后山那片竹林里，新笋应该冒出来不少了。晚点太阳没那么毒了，咱俩去掰点？胖子馋虫都勾出来了。”

张起灵的目光从远山收回，落在吴邪带着笑意的脸上。他轻轻点了点头，喉间溢出一个低沉的音节：“嗯。”

胖子一听来了精神：“哎！我也去！给你们背筐去！顺便看看能不能逮只野鸡打打牙祭！”他立刻把刷碗的“屈辱”抛到了九霄云外，已经开始盘算晚上的加餐了。

溪水声潺潺，蝉鸣声声，大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。竹躺椅上的吴邪，矮凳上的张起灵，门槛上的胖子，三个人，一块西瓜，几句闲话，构成了雨村夏日午后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图景。

没有惊心动魄，没有生离死别，只有山风拂面，瓜果清甜，和身边人无声的陪伴。阳光透过叶隙，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，也洒进了心底最安稳的那个角落。

吴邪闭上眼睛，感受着这份宁静。他知道，这就是他跋涉过千山万水、历经无数凶险后，最想抓住的，人间的烟火。而张起灵，就安静地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，像一座沉默的山，稳稳地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寻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