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oc致歉,私设致歉
围炉茶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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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村的雨,下得缠绵,却也下出了几分闲适。屋檐垂下的水线织成朦胧的帘幕,将小院温柔地拢在一片沙沙的细响里。空气湿漉漉的,吸一口,满是草木被洗刷后的清冽和泥土苏醒的芬芳。院角那株老梅树,枝叶被雨水冲刷得油亮,越发显得精神。
堂屋里,气氛却与窗外的微凉截然不同,暖意融融。
屋子中央,一个泥砌的小火塘正燃着。塘里烧的不是柴,而是胖子不知从哪里寻摸来的、耐烧又没什么烟的果木炭。橙红的火苗舔舐着炭块,发出细微的、令人安心的噼啪声,稳定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,驱散了雨季特有的阴寒湿气。
火塘上方,悬着一个黑黢黢、被烟火熏得看不出原色的陶罐。罐口冒着腾腾的白气,一股浓郁的、带着山野气息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。那是胖子在煮他拿手的“杂菌汤”——雨后的山林是菌子的宝库,鸡枞、牛肝菌、松茸……洗净了混在一起,丢几片老姜,撒点盐,用山泉水咕嘟咕嘟地煨着,鲜香霸道得能勾出人肚子里的馋虫。
吴邪盘腿坐在火塘边的一个厚蒲团上,身上裹了件半旧的薄棉袄。他手里捧着个豁了口的粗陶茶杯,杯里是刚沏好的、滚烫的野山茶。这茶也是张起灵采回来的,叶片粗大,泡出来汤色金黄透亮,入口微苦,随即回甘,带着一股子山石的清气。
他舒服地眯着眼,小口啜着热茶,感受着那暖流从喉咙一路熨帖到胃里,再随着炭火的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。他侧头看向旁边。
张起灵也坐在一个蒲团上,离火塘稍远些。他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、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硬实木头,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小小的、刃口闪着寒光的匕首。他的动作极其专注,也极其稳定。锋利的刀刃贴着木料,随着他手腕极其细微的转动,一层层薄如蝉翼的木屑便悄无声息地卷曲、飘落。木屑带着新木特有的、微甜的清香,落在火塘边,很快又被炭火的热气烘得卷曲起来。
他在刻东西。具体刻什么,还看不分明,只有那木料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间缓缓转动,逐渐显露出一个圆润流畅的轮廓雏形。
“小哥,你刻什么呢?”吴邪忍不住好奇,凑近了些,茶杯的热气熏着他的脸。
张起灵没抬头,手上的动作也没停,只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下下巴,示意吴邪看他脚边。
吴邪低头一看,乐了。火塘边暖烘烘的地上,蜷着一只胖乎乎、毛色橘黄相间的大狸花猫。这是村里不知谁家走丢的,前些日子淋了雨,瑟瑟发抖地蜷在他们院门口,被胖子捡了回来。喂了几顿饱饭,又烤了火,如今精神头十足,成了小院的常驻“大爷”。此刻,这猫大爷正睡得四仰八叉,露出柔软的肚皮,喉咙里发出满足的“呼噜呼噜”声,像个小风箱。它一只爪子还无意识地搭在张起灵的裤脚上。
“嘿,刻它啊?”吴邪看着那圆滚滚的睡相,再看看张起灵手中逐渐成型的圆润木块,恍然大悟,忍不住笑出声,“别说,还真像!这圆滚滚的肚子!”
他的笑声惊扰了猫大爷的美梦。大狸花猫懒洋洋地掀开眼皮,露出一条缝,金色的瞳仁慵懒地瞥了吴邪一眼,仿佛在嫌弃他聒噪。然后它打了个巨大的哈欠,露出尖尖的小牙和粉红的舌头,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把脑袋往张起灵的小腿边又拱了拱,继续它的呼噜大业。
张起灵垂眸,看了一眼挨着自己腿边睡得毫无防备的毛团,又看看手中木块上那圆润的、象征肚皮的弧线。他手中的刻刀轻轻一转,在那弧线下方,极其细微地勾勒出两只蜷缩的小爪子轮廓,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了谁。
“啧,这猫崽子,倒是会找地方享受!”胖子的大嗓门从灶房门口传来。他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、香气扑鼻的杂菌汤,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进来。汤色奶白,里面沉浮着各种形态的菌子,几片嫩黄的姜点缀其间。“来来来,汤好了!趁热!鲜掉舌头可别怪我!”胖子把汤碗稳稳放在火塘边一个充当桌面的小木墩上,自己也一屁股坐下,搓着手,对着那碗汤深吸一口气,一脸陶醉。
浓郁的鲜香瞬间盖过了茶香和木屑的清甜。吴邪立刻放下茶杯,眼巴巴地看着那碗汤:“胖爷,先给我来一碗!馋死我了!”
“急什么!少不了你的!”胖子笑骂着,拿起木勺,先给吴邪舀了满满一大碗,汤多料足,又给张起灵舀了一碗,最后才给自己盛上。
吴邪迫不及待地端起碗,吹了吹热气,小心地啜了一口。滚烫的汤汁滑入喉咙,那极致的鲜味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!各种菌子的鲜味层次分明地交融在一起,带着山野的精华,又混合着果木炭火赋予的一丝独特熏香,质朴纯粹,却鲜得让人头皮发麻。
“唔!好喝!”吴邪烫得直哈气,却舍不得停下,又喝了一大口,满足地喟叹出声,眼睛都亮了。
张起灵也放下了手中的木料和刻刀,端起碗。他喝汤的动作依旧安静斯文,只是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些许。暖汤入腹,驱散了身上最后一丝凉意,他微微眯了下眼,显然也认可这汤的滋味。
胖子看着两人喝得满足的样子,比自己喝了还得意,一边吹着自己碗里的汤,一边开始滔滔不绝:“怎么样?胖爷我这汤,绝吧?这鸡枞是后山向阳坡采的,最嫩!这牛肝菌是早上跟村口老李头换的,新鲜着呢!火候也讲究,就得用这果木炭慢慢煨,把那股子山野气全给逼出来……”
火塘里的炭块烧得正旺,橙红的火光跳跃着,映照着三张脸庞。吴邪捧着碗,小口喝着汤,听着胖子眉飞色舞的“菌子经”,偶尔插科打诨两句。张起灵安静地喝着汤,目光偶尔掠过脚边睡得香甜的猫,又落回那未完成的木刻上。屋外,雨声沙沙,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。屋内,炭火温暖,茶香未散,菌汤的鲜香四溢,胖子的声音中气十足,猫的呼噜声绵长悠扬。
张起灵喝完最后一口汤,将空碗轻轻放在木墩上。他没有立刻去拿刻刀,而是伸出手,用指尖极其轻缓地、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猫大爷因为熟睡而微微抖动的胡子尖。
那细微的触感让猫大爷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更响亮的呼噜,脑袋无意识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。
火光映在张起灵沉静的眸子里,跳跃着温暖的光点。他收回手,重新拿起那块温热的木料和刻刀,低下头,继续专注于指尖下的圆润弧度。炭火的暖意,汤的鲜香,身旁伙伴的絮语,脚边生命的依偎,还有窗外无休无止、却不再显得阴郁的雨声……这一切,都无声地沉淀下来,融入了这方寸之间,温暖得如同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