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箱贴

ooc致歉，私设致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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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村的午后，阳光慷慨地洒满小院，晒得石板地面微微发烫，空气里浮动着青草和泥土被烘烤过的暖香。胖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廊下的旧竹椅上，鼾声均匀，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，像只餍足的大猫。土狗小满趴在稍远一点的阴凉地儿，下巴搁在前爪上，耳朵偶尔抖一下，赶走试图停落的苍蝇。

吴邪盘腿坐在堂屋门口的门槛上，背靠着门框，手里捧着一本翻得卷了边的旧县志，心却早就不在那些泛黄的纸页上了。他眯着眼，视线穿过院子里蒸腾的热浪，落在院子一角那个忙碌的身影上。

张起灵只穿了件洗得发灰的旧工字背心，露出线条流畅紧实的臂膀和肩背。他正弯腰修理着院角那个吱呀作响的老式压水井的把手。汗水顺着他紧实的脊沟滑下，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他动作专注而利落，扳手在他手里服服帖帖，金属部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吴邪看得有点出神。小哥干活的样子，有种特别的吸引力，像一幅沉静又充满力量感的画。他放下书，拿起旁边矮凳上放着的蒲扇，对着自己慢悠悠地扇着风。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的，但聊胜于无。

“天真！”胖子不知何时鼾声停了，眼睛睁开一条缝，懒洋洋地喊了一声，“看什么呢？眼珠子都快粘小哥背上了！给胖爷我也扇扇，热得心慌。”

吴邪回过神，没好气地把蒲扇扔过去：“自己扇！懒死你算了。”

胖子精准地接住扇子，嘿嘿一笑，对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呼啦啦猛扇起来：“哎呀，这鬼天气，冰西瓜都没了。早上王婶送来的那几个，全进咱仨肚子了，连瓜皮都让小满啃干净了。”

提到西瓜，吴邪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，确实怀念那口沁甜冰凉。他下意识地扭头，目光扫过堂屋角落里那个小小的、老旧的二手冰箱。冰箱顶上，似乎多了点什么。

一个圆圆的、亮晶晶的小东西，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，折射出一点微光。

吴邪好奇地站起身，走过去。走近了才看清，那是一个小小的、崭新的冰箱贴。塑料做的，很廉价，但造型却很可爱——是一只胖乎乎、圆滚滚的、咧着嘴笑的小黄鸡。

“咦？”吴邪把它拿下来，放在掌心。冰冰凉凉的触感，带着点塑料味。他抬头看向院子里，张起灵刚好直起身，拧紧了最后一个螺丝，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，目光平静地回望过来。

“小哥，这个？”吴邪举起手里的小黄鸡冰箱贴，晃了晃。

张起灵没说话，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，然后拿起工具，转身走向工具棚。

胖子也凑了过来，伸着脖子看：“哟！小鸡仔？哪来的？小哥买的？嘿，没看出来啊，小哥还有这童心？”

吴邪也觉得稀奇。小哥会买冰箱贴？还是这么……可爱的款式？这跟他平时沉默寡言、行动如风的形象反差也太大了点。他把小黄鸡重新贴回冰箱顶上，那抹明亮的黄色在灰扑扑的冰箱外壳上显得格外跳脱，莫名让人心情好了一点。

这事儿像个小插曲，很快被炎热的午后和胖子的插科打诨淹没了。

第二天早上，吴邪打着哈欠去厨房找水喝，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冰箱顶。小黄鸡旁边，又多了一个新成员——一个憨态可掬的、抱着松果的小松鼠冰箱贴。

“又一个？”吴邪乐了，拿下来仔细看看，同样崭新，同样带着点廉价的塑料感，但同样可爱得紧。他忍不住弯起嘴角，把小松鼠也贴了上去，和小黄鸡排排坐。

胖子端着粥碗进来，也看到了，啧啧称奇：“嚯！小哥这是要开动物园啊？今儿是松鼠，明儿是不是该有大象了？”

张起灵正坐在桌边安静地喝粥，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第三天，冰箱顶上多了一个咧着嘴、顶着几根呆毛的小狗造型冰箱贴。

第四天，是一个圆滚滚、穿着背带裤的小熊。

第五天，是一只翅膀展开、颜色鲜艳的小蝴蝶。

小小的冰箱顶，俨然成了一个小小的、热闹的“动物乐园”。每一个冰箱贴都崭新、廉价，但都透着一种笨拙的可爱。吴邪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，就是溜达到冰箱前，看看今天又多了哪个“新朋友”。每一次发现新成员，心里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搔了一下，痒痒的，暖暖的，忍不住就笑起来。

胖子从一开始的调侃，到后来的习以为常，甚至偶尔还会点评：“这小狗不如小熊憨。” 或者，“这蝴蝶颜色够艳，配咱这灰冰箱正合适。”

张起灵依旧沉默。他从不解释这些冰箱贴的来源，也从不参与吴邪和胖子对着冰箱顶的“品鉴大会”。但吴邪注意到，每次他出门（有时是去后山，有时是去村口小卖部），回来时，口袋里似乎总有点轻微的、塑料摩擦的窸窣声。有时他会在傍晚，趁着吴邪在院子里逗小满或者跟胖子瞎侃的时候，悄无声息地走到冰箱旁，从口袋里摸出个小东西，“啪”地一声，轻轻按在冰箱顶上。

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但冰箱顶上的“居民”确实在稳定增加。

这天傍晚，夕阳把天边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。胖子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准备晚饭，油烟味混着饭菜香飘出来。吴邪刚给小满添了水，正站在屋檐下看着晚霞发呆。一回头，看见张起灵正站在冰箱前，背对着他。

吴邪没出声，放轻脚步走过去。

只见张起灵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。这次不是动物，而是一个小小的、方方正正的……西瓜？红瓤绿皮，塑料做的，还带着几粒黑芝麻似的瓜籽，惟妙惟肖，透着股夏日特有的清爽感。

他抬起手，正准备把它贴上去。动作一如既往地安静利落。

“小哥。”吴邪忍不住轻声叫了他。

张起灵的手顿在半空，几秒后，才缓缓放下，转过身，手里还捏着那个小西瓜冰箱贴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，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，给他平时略显冷硬的线条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。他的眼神依旧平静，但吴邪似乎捕捉到一丝极淡的、被“抓包”后还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情绪，像平静湖面掠过的一丝涟漪。

吴邪没问“你买这个干嘛”，也没问“为什么买这么多”。他只是看着张起灵手里的那个小西瓜，再看看冰箱顶上那排挤挤挨挨、神态各异的小动物们，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涌起，瞬间充盈了整个胸腔，比井水里镇过的西瓜还要清甜，还要熨帖。

他咧开嘴，笑容像此刻的晚霞一样灿烂而温暖，伸出手指，轻轻点了点张起灵手里的小西瓜：“这个好！今天刚念叨没西瓜吃了，你就给‘买’回来了一个！”

张起灵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、纯粹的开怀笑容，那点涟漪般的情绪彻底消散了。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微微侧身，让开位置，把手里的塑料小西瓜递向吴邪。

吴邪接过那枚还带着张起灵掌心微温的小西瓜冰箱贴。塑料的触感很轻，但落在他手里，却有种沉甸甸的实在感。他小心翼翼地把它贴在了冰箱顶上，挨着那只咧着嘴的小狗。红配绿，鲜亮又和谐。

胖子端着炒好的青菜出来，一眼就瞅见了新成员：“哟！西瓜！这个应景！小哥你这眼光可以啊！”他凑近了看，“别说，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，看着都解渴！”

张起灵没理会胖子的咋呼，转身去洗手准备吃饭。

吴邪站在冰箱前，看着那一排小小的、廉价的、却充满生趣的冰箱贴。小黄鸡傻乎乎地笑着，松鼠抱着松果，小熊憨态可掬，蝴蝶振翅欲飞，小狗吐着舌头，现在又多了个水灵灵的西瓜。它们挤在一起，在夕阳最后的微光里，像一个小小的、无声的、只属于这个屋檐下的童话世界。

他忽然明白了。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，不是什么心血来潮，也不是什么童心未泯。这是张起灵式的“表达”。沉默如他，不会说“看你无聊”，也不会说“想让你开心”。他只是用这种方式，笨拙地、持续地，在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，悄悄放下一份小小的、看得见的“在意”。像一颗颗细小的糖，无声地融进他们琐碎的雨村时光里。

晚饭的香气更浓了。胖子在吆喝：“开饭了开饭了！天真！小哥！别瞅你们那动物园了！”

吴邪应了一声，最后看了一眼冰箱顶上那个新鲜出炉的“西瓜”，指尖在上面轻轻碰了碰，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清甜的凉意。他转过身，脸上带着收不住的笑意，走向饭桌。

张起灵已经坐在桌边，正低头盛饭。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，投下小片安静的阴影。吴邪在他身边坐下，拿起筷子，夹了一筷子胖子炒的青菜，清脆爽口。

“胖子，手艺见长啊！”吴邪夸道。

“那是！”胖子得意地一扬下巴。

张起灵也夹了一筷子，安静地吃着。

饭桌上，是碗筷轻碰的声响，是胖子絮絮叨叨说着村里谁家又生了小猪崽的八卦，是窗外渐起的虫鸣。平凡，热闹，带着浓浓的烟火气。

吴邪嚼着米饭，舌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想象中西瓜的清甜。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安静吃饭的张起灵，又想起冰箱顶上那个偷偷摸摸贴上去的小西瓜，心里那股暖洋洋、甜丝丝的感觉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，比最甜的西瓜瓤还要甜。

嗯，这日子，真他娘的好。